话都说不利索了,“哎哟我的范公子,赶紧去救人吧。老奴知道您跟二皇子不对付,但眼下情况危急,陛下都亲自下旨了,若二皇子真有个三长两短,您也会被问罪了。”
范闲本想这是不是李承泽新想出的对付自己的法子,但转念一想他也没有能力叫皇帝陪着一起做戏。好端端的人突然自杀了,范闲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李承泽疯了。他欲一探究竟,便跟着侯公公去了二皇子府,直到看到李承泽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
李承泽像是被抽干了血液脸上毫无血色,脖颈上赫然印着几道鲜红的勒痕,瞧着甚是瘆人。他整个人瘦得如同一张纸,双目阖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一碰就会碎。
范闲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又诊了诊脉,还有一线微弱的生机,若换寻常的御医定已宣告了人的死亡。其实虽然有皇帝的旨意在身,但李承泽伤成这样,自己就算不救人,真死了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但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便被范闲掐灭了,不知为何,看到李承泽的这一刻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抹悲伤。
范闲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眼前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竟然心慈手软下不去手。
“范闲……”快要踏出门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李承泽微弱的声音。
范闲的脚步顿住,谢必安更是惊喜地扑到李承泽面前,哭着大喊:“殿下,您醒了!您醒了!”
李承泽缓缓睁开眼,脸上掩饰不住的虚弱。或许是脖颈被勒过的缘故,他说话变得异常艰难。只见他冲范闲伸出一只手,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带毒药了吗,快给我一瓶。”
“李承泽,你疯了吗?”范闲愤怒地看着他。
“殿下!”谢必安更是吃惊地大喊一声。
“我真的好累……你为什么救我……我明明……差一点就可以……为什么……为什么……”李承泽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嘴里不断问着为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阻拦他去死的,竟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为什么要上天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悲从中来,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叫他的脸色更显苍白。
范闲没有想到他会哭,喉咙里如同被鲠住说不出一句话。想起三日前李承泽在相府的反应,范闲缓缓开口问:“你……很想死吗?”
李承泽艰难地点了点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能帮帮我吗?”
范闲下意识地将手中地药箱攥紧,道:“毒杀皇子,我没那个胆量。”
李承泽眼中透着的光在一瞬间熄灭了,转而是无尽的哀伤与凄凉。他的喉结动了动,苦笑一声说:“多谢小范大人救命之恩。”
“告辞。”范闲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见范闲离开,谢必安跪在李承泽床前悲痛欲绝地问:“殿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承泽叹了口气,不知该作何解释。说自己重活一世?说自己活够了?那自己才是真的疯了。
“谢必安,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看着谢必安眼中的红血丝,李承泽于心不忍地说。
“不,我不会走的。”谢必安坚决地摇了摇头。三日前李承泽正是用这种法子支开了自己,若非自己感觉到不对折返回来,现在躺床上的已经是他冰冷的尸体。
李承泽每说一句话都要使出十足的力气,实在没有精力再与谢必安纠缠。他道了一句“随便吧”,便阖上眼睛准备好好休息一番。休息好了,才能寻找下一次自尽的机会。
范闲提着药箱出了皇子府,王启年正坐在马车上等着他。见他出来,连忙下来问:“大人,二殿下怎么样了?”
“人没事了,已经醒了。”范闲神情复杂。
王启年看了看皇子府的牌匾,叹道:“这二殿下莫非是被鬼上身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尽呢?”
“这两个字以后切莫再提。”范闲连忙叮嘱。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二皇子自尽,庆帝震怒。除范闲等人少数知情外,对外一直宣称是染了重病,就连太子、大皇子等人也不知内情。
范闲上了马车,临走前又忍不住掀起车帘朝府内看了一眼,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谢必安像一尊雕塑似的站在李承泽床前,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眼睛尽数被红血丝覆盖。
李承泽自尽未遂后,庆帝派了许多一队禁军到府上,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以防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那些人就守在李承泽卧房门口,一旦有什么动静随时都会冲进来。
李承泽闭眼休息片刻恢复了一些力气,继续冲谢必安说:“你去休息吧,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屋内有人。”
“殿下,请恕属下恕难从命。”
“你不困吗?”
“不困。”谢必安将眼睛睁得更大。
“有外面那些人守着,我寻不了短见的。”
“殿下,您怎么知道?”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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