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老爷让我再提醒您一下,等会的场合一定要谨言慎行,这是您第一次正式露面”
回应他的是后视镜里少年微抬的眼皮,懒懒的,没有声音。
好半响,被称为二少爷的少年突然开口,问道:“我的油彩,现在就在别墅是吗?”
没有问家人,也没有问葬礼的主角,从上车到现在,只是问自己画画的油彩。
过于平静正常,反倒显得更加冷漠。
司机突然想起来大家私下一直在传,本来二少爷是不愿意回来参加大少爷的葬礼的,是老爷子许诺会给他买下那套博物馆收藏的油彩颜料,才点头同意。
司机自然是不敢得罪这尊大佛,看着镜子里的男人,陪笑道:“是的二少爷,您放心。”
华行止哼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吓得司机不敢再吭声,巴不得自己能坐在车顶开车。
狠狠擦了一把冷汗,司机一直紧握方向盘的手送下来,吐出一口气,道:“二少爷,我们到了。”
黑色的迈巴赫停下,外面媒体长枪短炮已经恭候多时了,即使隔着厚厚的防窥玻璃也咔嚓不断,连续不断的闪光灯几乎能将人闪瞎。
一旁恭候多时的仆人过来拉开车门,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铺好的红毯之上,少年抿着唇,眼睛被黑色的墨镜遮住,但是能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看出他的情绪不好,很明显的不耐烦。
老管家适时出现,弯腰鞠躬喊道:“二少爷,欢迎回家。”
华行止对华家没什么记忆,但是对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头子有点印象,摘下墨镜,喊了一声“林叔好。”
少年不过二十出头,眉眼尚且稚嫩,五官立体精致,是很漂亮的长相,但是并不女气。
林管家笑呵呵的,一如多年前。只是笑容在看到华行止的脸那一刻,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两个人还没走出几步,听到一片吸气声,华行止转过身望去,一个男人正从保姆车上下来。
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但是打扮得十分得体,即使有一副大墨镜在脸上也能看出优越到不可忽视的容貌。
身边有人惊呼:“那可是池觉啊,我的天!他最近不是在赶一个大制作电影的通告吗,怎么会过来?”
林管家看出华行止的不解,解释道:“那位是国内现在大火的一个明星,池觉,和华政集团有合作。”
男人身高腿长,加上墨镜黑色西装,走在红毯上就跟走秀一样。
两人目光相接,对方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华行止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并不如他面上一般温和、好相与。
好好的来参加葬礼,浑身上下却散发一种花孔雀求偶的气息,虽然不明显,但是他还是从西装的暗纹、看似凌乱实际打理了的发型、闪光的袖扣和手表上察觉到了。
灵堂设立在大厅,红毯从别墅外一路铺到了牌位的台阶前,每走三步红毯的两侧便摆着白色的花篮,白色的绸布挽成一个硕大的布花,高高悬挂在那灵堂之上。
华行止对自己哥哥的灵堂并没有什么参观的兴趣,两兄弟年龄差太大,加上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咸不淡。
见到骨灰盒的那一刻,只是有些百无聊赖地想,多年不见的哥哥原来是真的死了,死得透透的,那么不可一世的人,现在也是成了一捧灰,在这一方小小的盒子里。
也许这就是人的宿命。
“阿止。”一声轻轻的低唤,声线偏冷,乍一听像玉石相击般冰凉。
华行止心脏突然猛地跳了起来,瞧到那人的脸的那一刻,他甚至能听到血液倒流入脑子的声音,汹涌澎湃。
华行止在国外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包括他整个的青春期。
他的朋友大部分都是y国人,他们总是喜欢把华行止称为“h国的大修士”。
有一个h国的同龄人和他关系算熟悉,总喜欢调笑他,“你来派对是为了用你的脸霸凌我们吗?你怎么能这么对那些漂亮的妹子呢!”
每每这个时候,华行止只会给他倒满酒,回道:“我对他们没感觉。”
“你们搞艺术的都这样,总是追求不切实际的人,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对,我想起来了。”
“缪斯。”
脑海里突兀地蹦出这一个词,和那晚男人的声音不断相叠回荡。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缪斯并不是不切实际的,他的标准很明确,要是清冷的,要有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漂亮的桃花眼,眼里没什么情绪,美丽精致到脆弱,好像一碰就能碎掉。
就像,一只眉眼青涩的水蝴蝶。
翡冷翠高材生的华行止,此刻死机的脑袋只蹦出这样一句干涩的形容。
按住怦怦跳动的心脏,华行止开始担心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班,自己此刻看起来是不是很糟糕。
如果搭讪的话,他要说什么,之前跟他搭讪的人说的话,为什么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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