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地狱的呼唤与诱惑。
池晓洲眼睁睁看着漆黑色的藤蔓凭空从地板上长出,缠上他的脚腕,把他牢牢地禁锢在原地,一点也动不了。
见他没有动静,恶魔啧了一声,半是不满半是宠溺:“前些日子受了点伤,腿还有些痛呢。”
用池云尽威胁他,永远是见效最快的方式。
池晓洲创可贴下的伤口被主人亲手折磨得又开始渗血。
刺痛的感觉抵消了身体的几分麻痹,池晓默然抬眼,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视线与唐铭昊的在空中交锋。
唐铭昊先打破沉寂,浑然不觉二人之间的尴尬,耸了下肩站起来:“君不就我,便只好由我就君了。”
恶魔缓缓靠近,却从自己的身侧绕过。
爪牙忽然从背后攀上肩膀的瞬间,悬在指尖的血珠终于头也不回地滴落,激不起一点浪花,却神奇地让池晓洲紊乱的脉搏平静下来。
黑色的鸭舌帽被人摘去,露出隐在帽沿下的两只看似多情的桃花眼。
池晓洲依旧不动,声音有些飘渺。
他问:“为什么是我?”
唐铭昊低低笑了一声,不答反问:“你刚才为什么把衣服给她,嗯?”
因为池晓洲无意间瞄到:陈遥白色的校服裤沾上丁点突兀醒目的红色,面积越漫越大,两个唐家人却无动于衷,准备看她笑话。
尽管对方的底细他一点都不清楚,但他就是想,所以帮了。
见池晓洲不语,唐铭昊自作主张替他回答:“因为善良啊——”
“池晓洲,你是我见过最心软的人。”
明明对方是好是坏是敌是友都一概不知,只是单纯随着那颗柔软的心而动。
“虽然对我一点都不会呢。”唐铭昊轻叹一声,似乎是在惋惜什么。
作茧自缚的悲哀涌上心头,池晓洲的一颗心被投掷到泥沼里,每跳动一下,就更沉一分。
只要它从没跳动过,就能避免陷落至泥沼的命运吗?
唐铭昊环上池晓洲的腰,隔着衣服用纤长的手指在池晓洲左心房处肆意地戳弄,像孩童见到心喜的玩具一般。
他将唇附在池晓洲的耳边,只差一条细缝就会贴上,循循善诱道:“说呀,你的答案是什么?”
池晓洲在凶恶的毒蛇的注视下,将还在淌血的那只手举至半空,伸舌在被血浸透创可贴上舔了一下。
——他在模仿池云尽为他处理完伤口时的动作。
池晓洲尝到了铁锈味,布料味,还有一点他弟唇齿间的味道。
仿佛他正在和池云尽舍生忘死地接吻一般。
池晓洲的眼神变得飘忽,咽下嘴里的所有味道:“好,我陪你玩。”
听到回应的一瞬间,唐铭昊张口含住那颗他垂涎已久的果实,将池晓洲的耳垂卷进嘴里,用舌尖逗弄,翻来覆去。
一头乌黑色长发和另一人银灰色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好像它们有多么的难舍难分。
直到池晓洲受不了痒意、作出挣扎的动作,唐铭昊才依依不舍地放过那只耳垂:“晓洲啊,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不一样么?任谁经历过他上辈子所受到的非人的待遇,都会永远放不下吧。
池晓洲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背对着唐铭昊的脸上却毫无笑意:“当然不一样,因为我发现——”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他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每吐出一个字,眼神中的刀就更锐利一分。
话音刚落,他便轻轻阖眸,不出意料地被唐铭昊掰过身子、摁住后颈上的命关,任由对方动情地吻上自己的眼睛。
“池晓洲,我很开心,再多喜欢我一点吧。”唐铭昊的眼里泛起了极为少见的由衷的欣喜。
池晓洲虽然足足矮了对方一个头,可此时被迫仰头的他却像是居于高位。
人间的帝王单膝跪在仙人面前,诉说着自己满心满意的爱慕。
然而仔细一看,仙人的脚腕已然被锁链紧紧困住,另一端连在年轻帝王的手腕上,任他神通广大,也逃不出帝王周围的方寸空间。
池晓洲双手垂在腰侧,声音几不可闻。
他说:“好,我试试。”
茵城的夜空星光点点,犹如一颗颗闪耀的钻石镶在黑丝质的绸缎上。
月华散映成金,照亮旅人归家的道路。
池晓洲走在从便利店出发回家的路上,摇摇晃晃,一步一踉跄。
为了避免他和池云尽的住处被发现,他让坚持送他回家的唐铭昊只将车子开到了打工的便利店附近,自己再徒步回家。
这个点了,夜市已经开张,街道上灯火通明,摊主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然而池晓洲却恍若未闻,自顾自跌跌撞撞地往家的方向走,边走边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心看。
是他的左手,是本就有伤口的那只手,是本来有他弟亲手给他贴上的创可贴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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