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世。”崔没有接那块吊坠,他觉得自己只要接过来,秋就会附着在这块吊坠上。春君没有强迫他,将吊坠放进了准备好等会儿捡骨的骨灰盒中。崔又说:“那我先走了。你们多保重。”春君对他勉强微笑了一下,用微弱的声音慢吞吞的问:“老师,你真的不知道秋为什么自杀吗?”兄弟两个有着相似的声音,春君慢吞吞说话的时候,就好像秋君附在了他的身体上在对着自己讲话。崔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没有对我讲。”
秋君死掉了。
秋君一声不吭的死掉了,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自己选择死去的原因。
作为秋君的辅导员,崔去了秋君的宿舍帮他收拾遗物,衣柜里放着七八件衣服,书桌上放着一本关于蝉的图册,台灯是绿色的,上面用胶棒黏了一只金属丝做成的蝉。标本整齐的摞在架子上,每一只蝉都有着相似,但又没那么相似的花纹。他将这些收在自己临时找来的大的快递箱里,沉甸甸的。费劲的抱着箱子往下走,舍管也知道秋君去世的事,她对崔一笑问:“收拾好了?”“嗯,收拾好了。”“唉,现在的孩子啊。”舍管帮忙拉开宿舍的玻璃大门,目送他带着遗物离开。
春君说要过几天才能去拿弟弟的遗物,妈妈住院了。所以秋君的遗物就暂时放在崔的办公室。同事也经历过各种各样孩子死掉的事情,他们说上几句别往心里去,别害怕之类的话,就又开始工作。同学打电话请假,家长打电话问孩子情况,同学病了要老师帮忙送去医院,同学过来开假条……每个人一会儿在办公室里,一会儿又跑出去。上面要来检查,学生会要来开会,学院因为秋君的死又开会议……
秋君那盏用蝉翅膀做成的灯球放在亚克力罩里,崔看着办公桌上这盏灯,犹豫着要不要将这盏灯也送还给秋君的家人。秋君死了,一切都可以被叫做遗物,在他活着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的将这盏灯送给自己,理论上这还是秋君的东西,支配人是他的家人。他想着,不然等春君来的时候请春君将这盏灯送给自己好了。
“老师,蝉啊,并不是悲伤的昆虫。”秋君坐在这盏灯旁边对自己说,两个人给灯小心的放在金属撑架上。崔回答:“是,你说过蝉是为了追逐春天而出生的。”“老师还记得这句话?”并不是崔想要记得这句话,他和秋君说过的很多话都忘记了,唯独这句话因为充满诗意而记了下来。“我觉得如果我是蝉,并不会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悲伤。生物的运行就是这样的道理,人也是如此,出生,学习,工作,死掉,蝉呢,因为是昆虫,并不需要学习和工作,所以它们就出生,死掉。”秋君说的时候,眼睛盯着这盏翅膀做成的灯看。崔插上电源,打开开关,灯亮了,蝉翅膀上的纹路透过光明形成阴影,好像古代的行军地图似的。秋君的脸颊也笼罩着蝉翅膀的纹路,崔想,秋君老的时候,脸颊上的皱纹会和今天一样吧。“所以它们一旦成熟,就会拼命叫,拼命叫,虽然说叫声是为了吸引雌虫交配,但是吸引雌虫交配的方式也有很多啊,可以比体型,也可以蜕化的更漂亮,像蝴蝶那样。可蝉选择了叫声,我想他们在地下不能叫的时候,沉默的等待成熟的时候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等到可以说话的时候就拼命叫,拼命叫,把所有的话都一股脑的说出来,说给所有人听。”“可人听不懂,别的动物也听不懂呢。”秋君托着脸颊,歪着头回答:“人拼命地叫喊也不会被所有人听懂啊,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听懂走过来,就不算白叫,不是吗?蝉虽然在拼命地叫,拼命地说话,但也不是说给所有蝉听的,它在说给某一只蝉听。”
等到那只蝉来了,就不必要再说话了,死了也行。
这就是秋君没有留下遗书就死掉的原因吗?崔盯着那盏灯,想要破解没有文字没有语言的密码。秋君是因为觉得自己像蝉,所以才喜欢蝉的吗?明明是春天出生的孩子,却被父母叫做“秋”,被剥夺了名字的孩子,一生都像蝉一样,在追逐“春”,在春天出生,在春天鸣叫,在春天死去。
春天的蝉是很寂寞的,它们寥寥的叫着,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车流的吵闹掩盖,所以我们才听不到春天的蝉的叫声,误以为春天是没有蝉的。春天的蝉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从土中爬出来栖息在树上拼命地叫着,说着自己在幼虫的时候,在成虫的时候所有想说的话,这些话只要被那只蝉听到了,那么就算死掉也没关系。
所以秋死去了。
传统上来说亲人死去之后要妆裹上早就准备好的寿衣,亲朋好友分发一匹一匹的麻布,做成长袍,帽子,布条,随着亲缘的远近拣选合适的装扮。停灵之后还要守灵,一群认识的人在灵堂轮流守夜,守到下葬。传统上来说死去的人应当受到这样的对待,但现在已经是都市时代了,没有人会把死去的尸体放在家里七天,殡仪馆也只是放在冷藏柜里三天而已。
荆再宁打通了市殡仪馆的电话,带着哭腔说自己妈妈在家里去世了,需要他们过来,殡仪馆敷衍的安慰了几句,然后公事公办的问了一下家庭地址,几楼,有没有电梯,怎么收费的。“请来吧。”他守在母亲尸体身边握着她的手,她仍然还有温度,手掌像秋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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