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如墨长发落下,正靠在床头。云泠激动的端着药过去,脚步轻快了起来,高兴地说,“殿下,您终于醒了。”谢珏抬起眼,薄唇还苍白着,一眼便看到了她粉翘鼻尖上的黑灰。云泠端起那碗药走到床边,杏眸盈盈,满眼灼灼,眼眶都红了,“殿下醒了就好,奴婢真的差点吓坏了。”将手里的药搅拌凉了凉,慢慢地喂到谢珏嘴边,“这是王太医开的药,喝了就会好的。”浓黑的药汁喂到嘴边,谢珏略略垂眸,她掌心处鲜明的伤痕和水泡落入眼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显得有些刺眼。“你的手怎么了?”他淡声问。“啊,”云泠不防他突然问起,手心蜷了蜷,“是奴婢不小心摔倒碰到的,没什么大碍。”摔倒……那显目的水泡分明是高温燎出来的,摔倒也不会有这样大面积的擦伤。“殿下,趁热把药喝了吧。”云泠眼底含着期冀,“奴婢煎了许久的,喝了药身体才会好。”谢珏低头定定望着她。少顷。端起云泠手上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你如何请到的太医?”云泠递上干净的手帕,“殿下性命垂危奴婢也顾不得许多了,跑去了太医院,只求王太医能过来看一眼。都说医者仁心,好在殿下福泽深厚,终于让奴婢等到了。”只说是让她等到了。可是等人,可不会搞的这一身的狼狈,双手伤痕累累。谢珏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唇上无血色,还是很虚弱。云泠连忙将他扶下,然后拉过被子替他严密盖好,担忧地说,“殿下伤了身子,须得好好休息才是。”……先皇后忌日在即,六皇子谢珏作为昭慧皇后唯一的儿子,因思念亡母心病难愈,重病难医,身体每况愈下。孝子之心,感天动地。朝臣纷纷为之动容,上奏为六皇子请命,祭日之时暂离景祥宫为昭慧皇后祈福。帝痛心,允。“高常以下犯上藐视皇族,又办事不力被革职查办,禁军统领已经换成了我们的人。那继后又失了个心腹哟,啧啧。”陈湛又想到什么,戏谑地说,“倒是多亏了你那个小宫女,没有她事情还没那么顺利。听闻她为了替你请御医,还生生淋了小半个时辰的雨。”谢珏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烛火之上,烧成灰烬。却一言未发。陈湛灰溜溜的闭了嘴。……六皇子大病一场,本就虚弱的身体看着更是时日无多。这一年冬天的风雪好像比往常都要大,冷的人连骨头缝都要裂开一般难熬。浅淡阳光通过破败的窗棂落进来,在阴冷的房间里留下几道绵长的光影。落了帐的床榻之上,一身黑色寝衣的年轻男人闭着眼睡着,忽然英挺的眉头浅浅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再也压制不住的从床上坐起。黑发落肩,白如玉的脸上透着苍白,谢珏单手撑在床上,用帕子捂住唇,隐忍的闷哼了声。鲜红的血从嘴角缓缓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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