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厌微微侧过脸颊,视线对上。昨日亲吻依旧历历在目,晚晚抿抿唇瓣,手肘撑起身体,凑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他唇角,而后躺回他怀中,抱住他一只手,在他掌心慢慢写出两个字。“晨安。”容厌低眸看着她的手。今日,她又开始在他掌心写字,比起这样麻烦,她还是说话好一些。容厌反手捏住她手腕,看着她的眼睛,散漫道:“孤教你变声。”晚晚正看着他掌心纹路发呆,听到这话,蓦然僵了一下。她声音略微僵硬了些:“……阿姐的声音吗?陛下要怎么教我?”容厌道:“孤教你如何改变声息……关于叶云瑟,你不比孤清楚?”晚晚愣了愣,重新看向他,目光带了些许探究之色。她没有抗拒,在床上盘腿坐好,容厌坐起身,在她身后握住她两只手,一只放在她颈间,另一只覆上小腹。容厌垂眸道:“尝试着感受你说话时,小腹气沉之处如何用力、喉间的气息如何流动。”“模仿一个人的声音,除去声音本身,另还有口癖、腔调、语气。”晚晚被这样环着,有些不适,却还是皱着眉,试探着发音。悬园寺第一日,他教她权势,她直接走掉,后来他便没再提过,可他确实很会教人。晚晚回忆着瑟瑟阿姐的语气腔调,毫无征兆地唤了一声,“陛下?”容厌懒散应了一声。晚晚睁大双眼,等着他的反应。她后背倚进他怀中。他呼吸平稳,心跳也没有变化。就好像,她刚刚那句,用阿姐的声音和语调喊出来的“陛下”,他根本没有察觉出一般。连阿姐的声音都认不出……陛下真的喜欢阿姐吗?晚晚忽然抽出手,扶着他的手臂转过身。他低着头,与她靠地极近,她一转身,眼皮擦着他唇瓣而过。晚晚怔了怔,一抬眸,便望进他眼底。容厌有一副极好的皮囊,本应是一双能时刻脉脉含情的眼,因着瞳色清透浅淡,多情便成了疏离的圣洁与慈悲,他那么好的仁德名声,大概也有几分原因,归于他无论什么表情,都找出半分阴毒之色的这张脸。他低眸看着她,长睫低垂,在眼中投下细碎阴影。晚晚一时忘记了她转过身是要同他说什么。容厌仔仔细细看着她的神色。她盯着他看的眼睛一眨不眨,漆黑的眼眸纯然清澈。他有时候会觉得,她像是天生少了那么几分感受别人恶意的筋。他怎么对她,她都能很快调整过来,情绪平稳地不可思议。因而,有时候真的很想、很想……试试看,怎么才能让她哭喊,碎在他掌心里。晚晚察觉出有几分危险气息,长睫颤了颤,扑入他怀中。容厌能看到她折下的腰身,纤细玲珑,脖颈雪白细长,手腕脚踝轻轻就能让他捏住,任她怎么反抗都挣不开。她纯白而柔软,却好像就是有能吸引住他、引他沉溺的魔力。良久,他嗓音似乎比平日低了些,道:“过些时日,出宫避暑,你可与孤同往。”晚晚愣了愣,应了一声“好”。去年,也有过出宫避暑。可她称着病,便听说都不曾听说过,夏季炎热,也只能再多拨出一些银两,去内务司换冰来用。今年,容厌会带着她一同出宫南下。晚晚依偎在他怀中,手指松松抓着他的衣襟。能出宫,自然是好的。在哪里,都比这一方宫廷来得好。等到容厌离开,晚晚不紧不慢洗漱用早膳,她夹起一块颜色青翠的翡翠饺,脑海中平静地想着蔺青岚。悬园寺的两次施恩,蔺青岚伤好之后,必定会亲自前来拜见。可在这之前,宫中尚药司,她的舅父宋御药,免不了先代为拜谢。这便是她接触尚药司的第一步。避暑事宜的筹备并不简单,毕竟要有将近两个月,帝王不能坐镇朝中,只能一路追寻他的行踪,凡事只能信函处理。晚晚在这期间,接见了一次宋御药,她有心结善缘,宋御药官职不大,惶恐却也欣喜。
宋家不是什么大族,蔺家却着实势大,他有心也没办法关照外甥女蔺青岚多少。蔺青岚年岁正当嫁娶,他一日日愁着她婚事被拿捏,如今得了正当宠的云妃青眼,便极力想要抓住这难得的贵人。晚晚听出他的意思,神情空白了下,哭笑不得,却也怅惘。三年前,她还在江南时,何曾想过,还会有这般光景。没过几日,南下避暑筹集完毕,帝王往行宫避暑的阵仗浩大,上千禁卫随行,侍者等人上百,随行的妃子却只有云妃一人。上了马车,车辇摇晃,今日又起得太早,晚晚小睡了会儿,等她再下车,四周竟看不到一个禁卫。正愣神间,便见马车后面,有两人手握缰绳,慢慢策马上前。车夫朝着容厌行礼后,没等她上车,便掉头先行。容厌打量着她的手和衣裙,“会骑马吗?”晚晚从错愕中回神,还以为她又被劫走了……她摇头,自觉朝着他走过去,站在马蹄旁,仰头看他。容厌不紧不慢伸出手,晚晚抓住他的手指,将他长腿往后推了推,踩着马镫借力爬到他身前。容厌看着她得寸进尺的动作,却也没说什么,对着一旁的饶温道:“走吧。”上陵处处可见梨树,这里只有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云杉,应当是出了上陵皇城地界,没有走宽敞的官道,反而是挑着并不十分平坦的小路走。晚晚问了一声,“不和仪仗一起吗?”容厌道:“不愿单独走,孤可以再送你回去。”晚晚立即摇头,语气真诚道:“晚晚一心只有陛下,陛下去哪,晚晚当然也去!”容厌嗤了一声。骑马要比坐马车快得多,等到了一处城池,容厌交给饶温一枚印章去钱庄兑些银两,将马匹交予城门处保管,便带着晚晚走近主街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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