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想到,晚晚为什么非要满足他、陪着他?容厌哑声道:“我不想去。”他一想到政事就会想起那张被他撕碎的文书。晚晚愣了一下。“陛下?”容厌将嗓音放得很软,像是商量,像是撒娇。“我病了,不舒服,很难受。”晚晚怔忡茫然地看了这样的他好一会儿,才耐心道:“我去给你煎药,边关……北境是不是有战事?你不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消息?”容厌手指死死陷在锦被之中,所有力道都抵销在云被的绵软之中。他抬眸看了看她。他是躺着的姿态,这样抬眸看她,修长的眼眸便睁圆了,眼瞳的色泽像是一颗极为清透的浅茶色琉璃珠,这一刻,他看上去柔软地好像完全无害,一阵风吹好像都能伤害到他。容厌很快垂下眼眸,低声道:“说笑的,我这就过去。”他强撑着起身,穿好外袍,便往外走。晚晚在他身后道:“我让人煎好药,给你送过去。”容厌转过身,点了点头,便出了寝殿。晚晚拧着眉。容厌,他今晚不太正常。当夜,重臣齐至皇宫。金帐王庭从燕关欲南下,燕关被围,镇北将军守孤城。容厌早就准备了方案应对。如今的局面,开战对两国都不是什么好事,可金帐王庭要战,大邺同样不会退缩。补充的粮草辎重即刻上路,上陵四面的四大营精锐王师明日一早前去支援,另北境周围大营即刻调兵。都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今晚,也只是按照他的原定的计划执行而已。这个时机,楚行月手中地形图和布防图的必要性,便再明显不过了。他说是见到容厌才会交出这两张图,可是这个关头,见或者不见,楚行月都必须交出来,还得主动交出来。但是,容厌今晚不想见他。不想见任何人。重臣散后,容厌将张群玉留在宫中,两图之事交给他今晚来处理。另外……他强挤出精力,布置了接下来几日,各项事宜应当怎么去处理解决的思路。有饶温、张群玉、晁兆,还有几位老臣,就算在他病倒完全不理事的情况下,他们也能撑上几天。做完这些,容厌扔下了手中的笔。玉质的笔管撞到被推到书案边角上的一个琉璃摆件上,清脆一生撞击声响,玉笔和琉璃齐齐坠落,摔在玄青的坚硬地砖上。地上琉璃碎片粼粼光斑破碎了满地,玉笔滚落到墙角,依旧完整而名贵。他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的琉璃,手指微微颤抖。这尊琉璃极为漂亮,极为难得才烧制出那般美妙的清透青碧色,即便和碧玉放在一起,看上去也丝毫不逊色。可这琉璃和玉一起摔在地上,只有琉璃粉身碎骨,一片狼藉。好像不管怎样,就算琉璃能变得看上去和玉看上去一样好看,也总是没有办法比得过玉的。容厌看了一会儿这些碎片,扶着长案站起身,想要去捡,却又顿住。他好像明白了,他左奔右突,四下求索,再怎样,都是竹篮打水,茕茕孑立。曹如意敲门,道:“陛下,娘娘让人送了药过来。”容厌让他进来,拿起药一饮而尽,而后又往椒房宫中而去。一路寒风刺骨,他浑身的滚烫却已经让他察觉不到那股寒意。到了寝殿门口,更漏已经到了四更。殿舍内,烛火依稀。晚晚还没睡。今晚她没有及时入睡,又是他耽误了她吗?容厌每一步好像都是走在刀尖之上,刺地他鲜血淋漓。他恍惚着,走路也不稳。
推开寝殿殿门,容厌一路找着能扶一把的路往里面走。晚晚没有在床上,她在外间的罗汉床上端坐着,面前的案几上摊开着一本医书、几张宣纸。灯台明亮的烛光之下,她手中握着一支笔,时不时在纸上写下些什么。听到门口的动静,晚晚看了一眼殿中的水漏钟,已经到了丑时六刻,距离日出也就两个多时辰了。她安排好人煎药,就已经过了子时许久,过了她犯困的那个点,此刻便也没什么睡意。容厌来到晚晚对面坐下。晚晚将纸笔挪开了些,头也不抬道:“出了什么事?”容厌低声答:“几日前燕关开战,放心,是在掌控之内的。”晚晚手顿了顿,在笔尖的墨水没有滴落之前,及时将笔挪开,在砚台上点了两下,敛好墨。消息刚来时,容厌那副姿态,说不想去,不舒服、难受。实际上,他的掌控力依旧一如既往。晚晚也已经不再想理会那么多,将笔放下,抬起眼眸,道:“我再为你诊脉。”容厌抬手,将手臂放到案几上,他也不想理会什么病痛医药。晚晚撩开他的衣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的手腕。薄而白的肌肤下,血脉蜿蜒走型漂亮,可颜色的对比太明显,若不是高烧,他身上已经看不出多少血色。晚晚慢慢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脉搏上。她轻轻地碰触。容厌长睫颤了一下,他克制住想要立刻握住她的手,渴求她给他一些她还在的安全感的冲动。她的三根手指时轻时重地按压在他脉搏尺寸关三部,认真地在为他诊脉。她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将手移开的那一刻,容厌反手握住她的手。晚晚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容厌压抑着嗓音中的颤,他声音已经喑哑起来,近乎乞求问道:“晚晚……容厌是不是还没到生死都没办法原谅的程度?”晚晚抬起眼眸,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我不是非要你去死。”容厌道:“我知道。”她不是要毁他杀他。他颤声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你恨我吗?”晚晚慢慢摇头。她想了一会儿。前世的她,对容厌不可谓不恨,恨到让容厌再怎么惨死都不可能会原谅。这一世,她厌过、烦过,但其实都算不上恨,容厌没有真的伤害过她,她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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