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他,这次不会骗她。这美好地像是白日做梦。而这样的美梦之前,好像一切都无法阻拦她。椒房宫中的游廊上的宫灯在夜间摇晃,灯光穿过花窗,往寝殿的地面投下微弱明灭的灯影。寝殿深处,床榻周围垂下丝质的帷幔,偶尔被从窗缝溜进来的晚风吹拂起来。一整日的纵情玩乐回来,晚晚早就昏昏欲睡,洗漱后,沾到床榻就迷迷糊糊寻到容厌,整个人靠在他怀中睡过去。反正每日醒来,他都抱着她,她也已经习惯被他抱着入睡。水漏滴答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寝殿中格外明显。一滴、一滴,应和着心脏的跳动,像是在将时间的流逝具象化。容厌被心脏传来的绞痛惊醒。水漏的滴答声中,他的心跳一下下沉重地闷到他呼吸艰难。月光隐隐绰绰在帷幔之外,他睁开眼睛,松开抱着晚晚的手,侧过身面对着床榻之外,身体疼到蜷缩起来,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他死死捂着心口,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太疼了。他浑身冰冷,晚晚的温度就在他身后,他转过身就能拥抱到她。可是,他只有九日了。只有九日。那水漏为什么还在滴落,心脏为什么还在跳动……时间真是最无情的铡刀,只顾流逝,不会回头。夜晚总能唤起人的记忆,他早已经习惯眼前铺开的血红让他难以视物。在这一片血色之中,他忍不住想到,他不愿意放手时,和晚晚总是争吵,终于,他和她能这样像是恋人一样地相处,却是以他必须退让放她离开为前提。他本来,就只有留下她这一条底线。可越是了解她,越是想要珍爱她,越是觉得……好像他真的是让她奔赴更美好的阻碍。容厌张口大口呼吸着,此时也不忘控制着自己呼吸的声音。他这段时日时常会这样痛,不管白日与晚晚再多亲近,夜深人静时,他总会疼到浑身颤抖。然后倒数最后的期限。后悔和守诺在理智中征战。眼前黑红交织,容厌熟练地等着这阵疼痛过去,闭上眼睛,又梦魇缠身。半梦半醒之间,他睁开眼睛。夜间的昏暗让他眼前依旧是大片的红雾,不详的红色之中,他看到晚晚站在窗边。雪白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她的头发很长,几乎要垂到膝弯,每一根发丝又都乌黑而顺滑,只在腰后用绳结系住,发尾掺进白衣之中。她扶着窗台,低垂头颅往下去看。她的手指抠紧了窗棂,像是要将指甲陷进这木质之中。容厌瞬间完全清醒,直接赤足踩到地砖之上。他心脏处的疼痛好似脱离了他的身体,他却仍旧颤抖着,小心翼翼慢慢靠近她。“晚晚?”“晚晚,怎么了呀?”窗边的晚晚猛地回头。容厌看到,她脸色很白,眼瞳便显得越发大而黑,盯着他,神情从原本的死寂,像是雪化一般,渐渐变得充满恐惧,又努力压制着。她扯开唇角,朝他笑:“陛下,放心。我没想离开你。”她嗓音低而哑,带着敷衍的讨好。看到她这个眼神,听到她这句话,容厌整个人僵住。“晚晚……”她抓紧窗棂,容厌大步上前,想要抓紧她。不能跳!“容厌!”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容厌手指触到窗棂,手背似乎被晚晚身上的白衣拂过,触感那样冰凉柔滑。他看着眼前苍白的晚晚,慢慢回头。床榻边,晚晚用手撩起帷幔,困意已经完全消散。她面色是健康的红润,眼眸因为忽然醒来强忍困意而水润泛红。晚晚下床,摸索着穿上木屐,点燃灯台,托着一盏灯朝着容厌走过去。她方才听到容厌叫她的名字,睡梦中被叫醒,被困倦扰地不想搭理他。
而后又听到他叫她,她才努力睁开眼睛应了一声。却发觉,容厌却不在她身边,他站在窗边,像是正在和窗边的谁说话一般。晚晚走近他,注意到他是赤足踩在地上,皱了皱眉。容厌又回头看了一眼窗边,扯着唇角僵硬笑着的晚晚还在含着惧怕地望着他。掀开帷幔走下的晚晚将灯台交到他手中,拉着他的手重新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容厌手指冰凉,蓦然被她温暖的手攥住,他下意识紧紧握上去。那么温暖,那么健康,不是窗边那副好像随时都会碎掉的模样。……他不食言,好不好?不会在约定之后,还要强留她。晚晚顺着他方才的目光又往窗外看了看,“外面有什么东西吗?”容厌往外看去。在他又命令自己守诺之后,窗边的晚晚渐渐淡化,消失。可他方才的感觉到的触感、听到的声音,都那么真实。容厌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晚晚顺势将他手腕翻转了下,将手指按在他腕上,沉下心诊了诊。除了原本的为毒所侵之外,他今日脉象似雀啄,指下结滞。是他多思多虑,情绪过激,又郁结于心,乃至伤心损神。她早就诊得出他思虑过甚,心中郁郁,可他总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情绪也十分稳定。而一个皇帝,多思多虑本也是应该,更何况是容厌这般坐上皇位还没有几年的。可如今这脉象,已经明显到诊出雀啄脉,将他的不正常表露地清清楚楚。晚晚握紧他的手,凑近了些,跳跃的灯火荡开的光影在她面容游动,她将声音极力放得轻柔。“容容,是哪里不舒服啊?告诉我好不好?”容厌望着她,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晚晚怔了下,顺从地靠在他怀中,抱住他的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仿佛有安神的效果,容厌心脏处的难受已经完全消失,他抱紧她,唇角扯开,笑了一下,笑意却有些难看。他开始出现了幻觉。幻觉。松开她时,晚晚立刻去看他的神情,却见他眼眶微红,对她笑了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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