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终于将目光从车外收回。她将手轻轻捂住心口。这里还在快速跳动。她在因为容厌而心动。晚晚手指慢慢合拢,唇角扬了扬。她很快又轻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回忆一边今日需要她参与的流程,认认真真准备好她应该做好的事。……这个时候的晚晚还不明白。一次次的短暂分开,于她而言,总是出师有名、理所当然,她也总能做出就事而言最好的选择。可是于他而言,是一次次预演的离别。从故作大度,故作洒脱,到终于忍耐不住,一遍遍将挽留的话说出口。在容厌的眼里,她的理智总是能够压过对他的情感,她的首选终究不会是他。但容厌不是圣人。他接受不了,他一辈子就只能在她身后卑微着,等她想起他时才会拨冗垂怜。晨光熹微之时,前往徽山的队伍已经出了上陵。夹道观看的百姓还在为那威仪深重的阵仗感叹,还有些得了闲的百姓,跟随在精兵之后,一同前往徽山观礼。上陵皇城缓缓苏醒,街道上渐渐琳琅满目。观礼的人群之中,有不少打扮地泯于众人的男女,在确认完今日出城之人确实是皇后之后,悄悄遁入各自主家。收到消息时,楚行月正席地坐在水榭的廊下煮水,咕嘟咕嘟冒起的热汽飘渺而上,让他的面容朦胧起来,显出几分高深莫测。对面站着许多候命的人,有的一身不起眼的布衣,有的身披甲胄,也有的广袖长袍行止风流。各家打探的暗卫皆已经回来,一名深蓝布衣、面目平常之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水榭之上,朝着楚行月行礼之后,便将此去所确定的结果告知出来。“出城的,的确是皇后娘娘。”周遭除了正在沸腾的这壶水,一片静寂,各怀心思。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他弱小的时候,待他之后再想抹杀他,便几乎是没有可能。上陵众多世家这些年互相制衡,楚氏一倒,没有任何一家能独占鳌头,宫变之后,也就相继沉寂下来,寻求在容厌手下壮大己身的生存之道。今日徽山那边只是一场需要露面的祭典,莫说耽误政事,对先前的陛下来说,区区一日行程,不会有任何麻烦。这回,他却让皇后代他前往。是想要在他已经预知到的动乱之中保下皇后?还是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根本连半日奔波都承受不住的程度?而如今陛下确确实实出了问题,这回不是他们要将陛下如何,只是陛下自己到了穷途末路。那这个时候,有了只为明哲保身的名头,法不责众在前,众人再如何抉择,便又成了未知之数。楚行月微微一笑,继续等在水榭之中。陆陆续续又有些人进来,他浅笑着,恩威并施,挑选着接纳。沸腾的水喧闹躁动至极,煎煮着那么久以来,他时刻煎熬的复仇之心,蛰伏那么多年,终于到了属于他的这一天。容厌在这个关头,还是拨出去了明面上至少上千的精兵护送晚晚上徽山,他将晚晚在这个时候送出场外,楚行月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他的人同样会确保晚晚一路无阻。毕竟她如今不是他这一阵营,等到容厌这边一结束……晚晚,她终究能看得清,她应该选谁。这一日的天色并不算好,太阳升起,却是白色刺眼的一个点。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着,天空呈现出看不出多少湛蓝的连绵一片浅灰之色。晚晚在车中坐着,她没有像容厌所说,在这专门准备的舒适车厢中补觉,而是万分珍惜地拿出昨日换来的医书。车厢平稳,面前是一方小案,方便了她伏案细读。这一册医书并不厚,里面的字也是由人随手写就,字体的大小不一,估摸着在来与去的这路上,她就能将这册书看完。著者身处南岭之南,自小便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毒瘴、毒草,他自己琢磨出了一套解毒的法子,引导散入肺腑的毒性不继续扩散,而是入血或是集中于某一处,根据毒性的大小,放血或者再用不同的法子,将毒从身体排出。这册医书是他自己行医留下的案宗,更是可以辅助人理解他这一套引导祛毒的法子。晚晚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方法,却从未看到过有人能将这法子用在解各种毒素上用得这样出神入化。她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一本书看完。晚晚对医术相关的理解力向来极强,学到的东西一点即通,而后便能举一反三,迅速融会贯通,填充进她已有的经验体系之中。能得到这样一本全然不同的医书也是幸事,她立刻便想要用这一套新的理论方法去思考容厌的毒。若是他后来身体还有残余的毒素,或许她可以用这种方法,以一种更安全快速的方式让他好起来。晚晚一路全神贯注,直到马车停下,她才如梦初醒。匆匆将书合上,车厢外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道:“娘娘,已经到了。”晚晚按上眉心的穴位轻轻揉了几下,缓了缓用脑过度而生出的头疼和眩晕。起身下车,出来之后,才看到这里只是半山腰,距离山顶的天台祭坛还有些距离。天色虽然阴翳,却也不像一时半会儿就会下雨的模样,道路两侧是前来观礼的百姓,精兵驻守两侧,维持着场面的秩序。
晚晚走上登山的大道,两侧传来的目光激动,没有因为是她来,而不是皇帝亲至而有半分失落,众人神色间的热切做不得假。她怔了下,面对这样的场面,她有些措手不及。容厌在民间颇有贤名,她一直都知道,却是第一回 这样真切地感受到。晚晚恍然回想到,过去尽管有那么多的不愉快,可他从不会拿权势来贬低她、打压她,他的态度便是周围人如何对待她的指向。所以她从不曾被人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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