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果然,她就应该好好相信容厌的。他怎么会有事呢?只是,容厌身体还没好转起来,他就算能撑过一整个晚上,也撑不住白日还要继续劳神。晚晚立刻紧接着道:“准备好金针,还有椒房宫中我常用的药箱,一齐带过去。”过度劳累的喘息难以缓下,她看向这处宫室之后,那是御书房的方向。遥遥望着,就算目光无法到达,可至少她知道,他就在那里。夹杂着血腥气的风自南向北地吹,吹过皇宫的红墙和各色琉璃瓦,吹过庭院中的梨花,经行御书房门前的大片广场和高陛,吹动了门口守卫手中长枪的红缨。天色不好,御书房紧紧闭着门窗,室内昏暗,仅靠着天光下惨白的灯烛视物。容厌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他面朝着南方,朝着御书房门外的方向。许是无望。铺天盖地、无限的孤冷凄寒浸入骨髓,前世千万人环绕之下的殡天依旧是透骨的湿寒,蔓延到了今生最后的知觉之中。原来如此。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晚晚手腕上总会带着珠串手镯,像是要藏住什么,为什么晚晚总是担心他会伤害她、伤害她身边的人,为什么她那么难接受他、那么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为什么不论他如何卑微都无法求得她更多的爱意……可是,她已经……很傻了。明明她想起了前世,却还愿意爱他。一直以来,他都在苛求些什么啊。容厌眼眶又涌出大股的鲜血,血泪让他面容凄美恐怖起来。张群玉问他会不会后悔,他那时回答,求仁得仁,固所愿也。可真到了这时……他悔了。他容厌此生,不悔生,父母待他的爱恨交织,总归他也算是有过片刻温情。不悔死,在罪孽中苟且,用鲜血抹平过往,即便身陨他也算得偿所愿。不悔他这一世逆流而上,从被裹挟控制,到能选择自己如何生如何死,他已经是这大世极为幸运的人。可他后悔,他欲根入骨,偏执难驯,他无知地什么都不知道,这一世却残忍地只顾着对于晚晚过于苛求,贪心过度,伤人伤己。他最后的记忆和思绪停留在他最爱的人身上。覆水难收,汹涌的愧疚与爱意,他最后倒下的动静,却也不过是带倒了桌面上的琉璃摆件。一朝琉璃碎。如珠玉绽开,一道清脆的声响跌出。门口守卫忽然听得一声玉碎之声,一怔。守卫几人面面相觑,再听不到声音,几人对视一眼,由一人轻轻叩门,“陛下?”门后不见回应。又几声请示。这次得不到回应,守卫的几人时常在御书房外守着,见识过陛下曾经昏倒在御书房中,此时脑中的弦绷紧,暗卫亦现身,御书房的大门被慌忙从外推开。天光从外面乍然打入昏暗的宫室之中,照亮高台。守卫等人正要步入其中,在看到里面情形的那一刻,骤然瞪大了眼。守在外面的太医令定睛看了看里面,顾不得礼仪直接抬步快速冲进殿中。上陵的天空黑沉,乌云密布,此时的天空又落了一场细雨。不过片刻,张群玉已经搀着晚晚快步而来,走上高陛的那几步,晚晚几乎是强撑着跑起来。雨水打湿了额发,湿淋淋地贴在额上,她无心理会,躬身大口呼吸着,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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