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长大了我要和你结婚。”
“傻小子,结婚可不是这么用的。”
“我不小了!我知道!结婚就是两个人要住一起!”
对面说话的小孩脸上一片模糊,成昂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虚化的背景,在夏日蒸腾的热气里随着空气的晃荡而波动。稚嫩的童音加重了不真实感,明明听起来是一段有趣的小孩子之间的对话,成昂却无端地生出一身冷意。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他的视角不断在对话的小孩和旁观者之中切换,迷迷糊糊之间只能叫他想出“荒诞”两个字。
“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住一起?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
质问阴恻恻地在他耳边响起,身体一瞬间肌肉紧绷僵直了起来。所有的画面像是被打破的玻璃从中间炸开,铺天盖地的水浪从碎开的缝隙中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淹住他的口鼻扼住他的咽喉,企图让他再也不能挣扎半分。
“呃——”
压抑着极度的恐惧,喉咙像只打开了一个小孔宣泄情绪,发出了短暂的一声不算呼喊的呼喊。成昂终于从如溺亡般的噩梦中转醒过来。此时的他是一个刚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背后温热濡湿以及脖颈间黏黏糊糊的感受,都在提醒着他已经回到了现实,回到这个这个比梦境还像地狱的现实。
“简墨,成昂要回国了你知道吗?”
好友苏替昱晚间突然到访他的办公室,并带来了一个自以为重磅的消息。
“我知道啊。”
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反应,苏替昱撇了撇嘴起了揶揄他的心思,走上前双手撑着宽敞的办公桌凑近了盯着简墨的脸。
“简少,采访一下,有什么抱得美人归的计划啊。”
“离我远点,沙发在那边。”
简墨满脸嫌弃的往后撤了撤,同时下巴往左前方抬了抬。
“靠,你小子气死人不偿命。刚好成昂回来治治你,我顺便瞻仰一下简少难得一见的衰样。“
苏替昱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瘫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诶——,你这办公室就这沙发最和我心意。为了他我还能忍忍你。”话说完,整个空间默了几秒,苏替昱是谁,认识这么多年,这会再感觉不到简墨糟糕的心情,那他这个朋友也算是白做了。所以他还是挣扎着把已经陷入柔软乡里的自己给拔了出来,微微坐直了些,正了正神色。
“阿简,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你"
“嗯。”没有多余的废话。
“你的事,你的那些他能”,苏替昱斟酌了一下,“他能接受吗?”
“我不知道,所以,还不是时候。”
“哎,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成昂不一样——”他们仨是一起长大的,只不过苏替昱是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才搬过来,彼时成昂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就理所应当地更黏着和他同龄的简墨。但不代表着成昂在他这里只是普通朋友。
“知道。”
急切地,没有等苏替昱说完简墨就打断了他的话。言语间初显破绽,急切地想证明些什么。其实根本不用着急否认,没人看不出对于简墨来说成昂是特殊的,也不是没有人把他们往特殊关系里想过。但奈何两个人,一个和没了天线的收音机似的什么都接收不到,一个非要玩纯爱那一套死命藏着不肯说。从青春期到现在成昂国外硕士都毕业了,一点旖旎轶事都没发生过,本来就少的流言更是没了踪迹。
“不是,阿简你没想过要是昂哥他接受不了怎么办吗?我不是说你的那些癖好,万一他连同性恋都接受不了呢?”
“我试探过,他不恐同。”
“不恐同不代表他就是同!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苏替昱的话直接从嗓子里冒了出来,不大的空间里瞬间进入了诡异的静默,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拾起话头。苏替昱在这里咋呼惯了,没多久就受不了连空气都跟死了一样的氛围,偏过头悄悄观察了一下简墨。不过他看起来很正常,如果不是他基本没动过眼神和放在鼠标上的手,那他正常到和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沉迷工作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他从小就这样,遇到想要逃避的话题就装没听到。
苏替昱只能摇摇头,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亮屏、解锁,再随便点开一个游戏玩起来,就当自己刚什么都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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