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朝变,皇帝大权旁落,龙椅上前太子威风八面,不出一年便开始推行铮铮厉法,严苛之态将习惯了前皇仁柔纵容的众官压得骨骼紧绷、气息惊促。顿时人人思念被勒令待在乾清宫不得出的太上皇,数位官员跪在乾清宫门前求见被新皇遣去的侍卫喝斥轰走,在朝堂上再挨皇帝一顿狠批与克扣俸禄的责罚,郁愤难言。
饶是胤礽日日监视,满朝骚动的大臣仍有人借着关系同贿赂,以轻巧的方式将口风带到康熙耳侧,说当今皇帝严刑峻法,弄得各路官员苦不堪言,太上皇才应是大清的主子,望太上皇予以劝管。彼时康熙正在同自己下棋,明了语意后重重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摔,反将那官员臭骂一顿,只字不提皇帝的事。
此世康熙有意放松限制,给胤礽篡位之机,暗地纵容下任胤礽登上皇位,自己虽脸面丢尽,好歹皇帝不曾来看他,能让他待在乾清宫里独自悉品苦涩心绪。本已预备好与外界与胤礽隔绝,遗忘记忆至死,怎想见半路杀出这么一事,惦挂起胤礽这番狠厉的措施与胤礽本人,心中再度不得安宁。纵使胤礽监控冷落他却继续给他锦衣玉食,对着喜欢的菜式,也难以下咽,满脑海都是与胤礽共同进膳的点点滴滴,愣着愣着,筷子清脆磕碰在碗沿,两辈子的往事在目光气息间纵跨而过,饭菜也好,时间也好,全在不经意间冷却、飞逝。
太上皇本以为儿子永远不会来看自己,但没多久便得晓此事的胤礽亲自启程,步进了乾清宫的大门,摆摆手,一众仆侍鱼贯而出。康熙本以为自己上年纪听岔了,待胤礽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听闻那熟悉的脚步声,笔首在空中一颤,抖下一串墨点。
皇帝瞥了一眼桌上铺开的洋洋洒洒写满字的纸张。附写古今中外事例的治国方略,全部点在与他政见不合处阐述自身经验和观点,看得出煞费苦心。下人禀报说乾清宫近来多要纸张笔墨,原来目的在于此。
“皇父想要托人呈给儿臣?”
“不,阿玛只是希望阿玛百年以后,你可以读一读这些。”
胤礽目光一转,携怀疑与怒意灼灼盯着他,康熙忽感嗓眼里艰涩难言,将笔置回原处不讲话了。胤礽打开康熙已写好的一卷略了眼,康熙面容微皱瞪着胤礽手里的纸张口似想阻止,却忽然泄了气,稍稍抬起的手都放了回去。这卷用了大篇幅劝说胤礽该温和宽仁御下,胤礽放回原处时不禁动作稍重,震出点儿细微的声响。
“皇父一片苦心,儿臣不胜感激。但,您完全可以托人将其呈与朕,您洪福齐天,若是让朕等几十年,只怕一切都晚了。”
几十年一词让胤礽激愤的情绪略安,上下扫视一眼久未谋面的皇父,虽精心按其口味拣好吃好喝的养着,却不知怎地面容灰白,疲乏消瘦,眼皮红肿,眼圈黑重,身子跟着精神瘦了一圈,整体大不如前。就算为了写这些连夜未眠,也不至于如此憔悴。想一想那几个奴才没本事没胆子苛待他,饭食中也不乏大鱼大肉,他本人年龄也还未到老迈多病的时候,眉头一紧说:“儿臣过后为您送些补品。”
“不必了,阿玛一切俱好。你若有事忙便先去吧。”
“儿臣尽孝理所应当,您的气色可不像一切俱好的样子。”
“朕说不用,就是不用,皇上请回。”
犟罢康熙预备再落笔,温和中拔出威严的语气未使指尖和胡须的微颤瞒过胤礽的双眼。再端详,皇父压蹙的双眉下眼球似在犹豫,转去看儿子不是,不转也不是,只将余光大致落在儿子的位置,似乎在观察胤礽的动向。
两人一时都将重逢的契机抖在脑外。康熙分明不想让他走,胤礽忽视了康熙自称朕的不敬,忍着怒意又道:“皇父已完成的这两卷,朕都要拿去读读。今后您每写成一卷,就给朕送一卷。”
“不成,必须等朕百年以后。你敢强取,朕便先把这些烧了”
胤礽一掌拍在桌上,砰然声响惊得康熙语声戛然收止,一时将笔从纸上挪开。
胤礽冷冷道:“把笔放下。”
康熙攥在掌心不愿离手,在胤礽持续的注目俯视下,僵持几秒才愤懑将毛笔放了。还未收回手开言,胤礽忽然擒住他的手腕,避开器物将他的小臂咚地压在桌上,迫使康熙半个身子屈了下去,正为胤礽的到来偏移一侧远离桌沿的椅子也呲啦一声彻底斜转,康熙扭到骨骼疼得轻吟,头颅低撞在胳膊上侧着身注视胤礽,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愠怒着耸动苍白的唇瓣。
“皇帝,你简直胡闹!——”
桌面上的纸张乱得七七八八地打皱,胤礽扣紧了康熙发力挣扎的小臂,再踏近一小步俯下身子,阴影投诸康熙面庞,皇父愠愤底下浓烈的不安和惊惧之色在近距离下表露无遗,躯体也似为忧心的威胁颤抖起来,苦心铸烧的盾甲应声而裂。
胤礽随逼近垂眸,结合种种暴烈冷硬行径如同佯装温顺的野心家,康熙不安地动了动扭得难受的下半身,维持着怒目而视的神态,心慌意乱刚准备投去几句狠话防御,却刚一张口就被以吻封缄,柔和的柔软触感让所有话语不知所措地滚回肚腹。
胤礽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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