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当我们瞎cao心咯。”藤原小枫咽下饼干,灌了一大口柠檬水,挖了挖耳朵孔表示她已经准备洗耳恭听。“如你所见,我是一个芭蕾舞选手,”立夏抿唇,无奈地笑了:“那些不太好听的言语,其实说的也是事实。或者说,在心理上,我认可某一些不太好听的言语。”他没有直说,却又仿佛已经将埋在心底的秘密告诉了他们:“我只是觉得,我不应该是男生。在我每一次练习芭蕾舞的时候,我都幻想自己其实是一个女孩子,穿着洁白的、象征天鹅的芭蕾舞裙,为世人带来每一场美妙绝伦的表演。”立夏看着他们,微笑着说:“我不想欺骗你们,也不想一直自欺欺人。我不想向这个世界展现那种拙劣到令人可笑的模仿秀表演,却也不想停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我想成为一只真正的天鹅,”立夏径直望向他们,眼神清明而认真,“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我想成为立夏,而不是现在的立夏。” 他还想再贪心一点“香水委托我可以接,报酬我会单独发你一份新的邮件。但你所说的公司,我未必能帮到你。你要知道我只是一个调香师,并非企业家。”裴歌看那群小孩们换了个地方,就猜出他们是要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他也干脆就此机会向赫尔墨斯提出告辞,赫尔墨斯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抬手递给他一张名片。“没关系,我能理解。毕竟正常来说,祖母的公司就是一个烂摊子。”赫尔墨斯理解地一笑,“如果裴歌先生转变了想法,随时可以联络我。就像我说的,它是祖母的心血,我虽然对调香一窍不通,但我希望祖母的心血可以一直存在。”天气依然阴沉沉的,仿佛就连天空都弥漫在这场沉默的氛围里。赫尔墨斯为了感谢裴歌,驱车送裴歌回家。青年开车的时候一言不发,淡金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车里有淡淡的白花香气,裴歌敏锐的认出那是某种梨花。“可现在与从前不同,二十三年前人们看重品牌,二十三年后的今天,香水市场已经饱和。人们的喜欢五花八门,相当一部分的人群开始追随他们所喜欢的明星调香师。”赫尔墨斯微微一笑,手握方向盘轻声说,“要知道在香水界,您即为顶端。一般的明星调香师也许爱莫能助,可您是裴歌先生,不论是在巴黎还是日本,您即为罗马。”“就算你把我夸上天,我也必须告诉你,这件事并非易事,即便是罗马本身也未必能轻易逆转它的命运。”裴歌淡淡说,“而你深爱你的祖母,对么?”赫尔墨斯打开车载音响,对裴歌所提及的后半句避而不答。他低声笑了一下:“我觉得我没爱过她。”
仿佛在说服自己,他复而重复道:“她固执己见,永远不听我们的劝。她总是泡在自己的香水实验室里,穿着白色实验衣,摆弄那些香精和滴管。祖母说,调了一辈子的香水,却从未调出一瓶符合自己心中所想的香水。”“她总是这样说,可是在离世的那一天,她又摘下她的护身符,将它送给了我。”赫尔墨斯说法语的时候声音沉沉的,一如车窗外雾气氤氲的东京,“——那枚护身符,祖母自幼戴在脖子上,直到她过世。”“跟随着天上的星光而前行吧,”赫尔墨斯轻声说,“追随于星光的阴影,你就永远都不会迷路。我小的时候,祖母这样告诉我。”“你们调香师都是艺术家,可我是个纯粹的傻人。我不懂什么是艺术,我只知道她埋头追求了一辈子的艺术,调了一辈子的瓶瓶罐罐,却还是没有创造出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只是觉得——那样的祖母,我钦佩她的勇气,却又无法理解她的追求。”“leuthea,琉喀忒亚。希腊神话中的海之女神,也是幸运的女神。在神话故事里,遇见她的人都会有好运气。”裴歌抬手拿起中控台上的香水玻璃瓶,拨开盖子嗅了嗅它的香味,在袖子上喷了一泵。等一段时间过后,香水最初的酒精味逐渐消散,主调变得明朗而好闻。“前调英国梨,还有晚香玉和橙子花,白花还是一部分人的晕香重灾区。”裴歌把香水瓶翻了过来,玻璃瓶的底部刻写着调香师的名字。leonis裴歌微微一愣。调香师的圈子很小,甚至可以说,在全球仅有四百位调香师的香水界,想要遇到重名的人,除非那个调香师是叫王翠花或者李狗蛋。莱奥妮·丹尼斯,在他攻读调香专业的时候,这位慈祥的老太太担当着他的导师。也是找不到研究方向的时候,为他指点迷津的老前辈。她辞世的时候,走得沉默无声,没有人知道她的离开。就连裴歌都不知道,原来那位前辈已经离开了人世间。“我祖母病了很久,有基础病,突然有一天就被拴住了。认不出人的脸,没几个月就走了。她大概预料到了自己这样的状况,所以早早就把公司给了我的父亲。”“那样健康的一个人,突然就吃什么吐什么,住院不到一个月便离开了。”赫尔墨斯打了转向灯,等待着红绿灯,“不过,祖母留下的墓志铭却很有意思——走开,不要打扰我睡觉!”裴歌噗哧笑出了声,确实符合那位前辈的性格。他从业以后最感谢的两个人,一个是那位絮絮叨叨,喝了酒就爱耍酒疯的前辈詹姆斯·斯特奇。而另一位便是在他前行的路上,已经化为天上星光的莱奥妮·丹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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