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接下来的检查很顺利。经过兽医的诊断,确认了小山雀因为从树上掉下来而导致翅膀骨折。女医生摸摸小山雀的羽毛,语气惋惜:“它太小了。”“这个月数的小鸟还不太会飞,也许是弃鸟。因为母亲抛弃了它,腹中又实在饥饿,不得已飞出巢穴觅食。可是它太小了,还没学会如何飞行,就从空中摔到地上了。”洛宁趴在桌子上,呆呆望着它。小山雀已经在药效的作用下睡着了,也许是翅膀太疼了,偶尔痉挛抽动,羽毛就跟着抖一下。他垂下眼,指尖触摸到细腻柔软的鸟羽,温暖的触觉令他痴迷。隔了半响,洛宁小声问它:“……你也被妈妈抛弃了吗?”气氛陷入诡异的停顿。女医生轻轻咳了一声,拿着药单拍了下林舟的肩,“小鸟身上有不少开放伤口,要把羽毛清理一下再反复用药清洗伤口。我这边需要确认一下药物,等下就回来。”女人起身离开房间,贴心地关上了玻璃门。林舟从饮水机前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若无其事般接了两杯热水,一杯给洛宁,一杯留给自己。他把热水放到洛宁的手边,摸了摸洛宁的头发,笑着问他:“洛宁,你愿意和我一起收养这只小山雀吗?”他对洛宁的了解很少。可洛宁对他一直都很好,哪怕他们之间只有仅仅两面之交。但他难过的时候,洛宁也会和他分享薯片,把最后一包原味薯片留给了他。林舟垂下眼睛,心里却想起很久以前,司镜之的一句无心的轻叹。她那时是如何说起洛宁的?轻度失语、高功能孤独症,也许还有与生俱来的迟钝、天然,反应也比其他人慢吞吞的。所以每问出一句话,都要有足够耐心去等待他的反应。洛宁眨了眨眼。他反应很慢,似乎也从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性。“我……”男孩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瞳被厚厚的头发帘挡住,因此林舟也无法猜出他的想法。洛宁显然是想说,声音却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他一下就崩溃地拽住头发,尖叫着失声痛哭。这完全在林舟的意料之外。“没事的、洛宁,”林舟手足慌乱,胡乱地比划,“我的意思是,不想表达的时候就休息一下,没关系的。”洛宁蜷成一团,一只手拉着林舟,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发抖。强烈的情绪难以发泄,这让他的精神在崩溃之后觉得疲倦。他低垂着眼睛,彻底不再说话。女医生敲了敲门,进了房间。她在房间外目睹了洛宁情绪失控的全过程,因为是玻璃门的缘故,即使在门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先带着这只山雀去清洗伤口,我的同事会为它做一个简单的小手术。不用担心,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女医生在病历上唰唰写了几行字,“你们给它起个名字吧。不然没法写完病历本。”林舟沉默了一会。他其实想让洛宁来起名,鼓励洛宁多多开口和他说话,适应社交。但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否则郁清也不会带他来日本干预病情。“小山雀,由我来起名么?洛宁。”林舟蹲下来,耐心道。洛宁没抬头,手指却被人突然拉了一下。林舟抬手摸了摸洛宁的头发,其实他没想等到洛宁的反应。或者说对方的情绪本就不稳定,可依然是意料之外,洛宁拉了一下他的手,像是同意了。但是,你可别希望我这种起名废能起什么好名字……林舟撇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转头对女医生说:“那就叫宁宁。越简单越好养活。”女医生点头,提笔继续写病历本。等到一切都处理完毕,林舟支付完费用就带着宁宁一号和宁宁二号离开了宠物医院,在停车场上找到了他们的车。洛宁坐在汽车的后座上,头上盖着自己的黑色西装,视野完全陷入了漆黑。林舟捧着纸箱,里面装着熟睡的小山雀“宁宁”。他对现在这个完全防备状态的洛宁没什么办法,只好让裴歌先生从手机微信中找出郁清的微信号码。郁清得知情况之后,会过来接走洛宁。林舟坐在洛宁的身旁,逗弄着箱子里睡着的小山雀。“洛宁,弃鸟不会飞,但宁宁也会长大。总有飞向天空的时候。”林舟仿佛自言自语,又不禁笑道:“会有那一天的,对么?” v letter(4)5点10分,林舟收起伞随意靠在墙角,无声地推开了裴歌的房门。东京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骤然放晴了。橘红的火烧云大片大片,低垂映在湖面,仿佛探手可得。青年怀中抱书倚躺在沙发的中间,闭眼睡着的模样温柔极了。柔和的日落从窗户外照进来,在裴歌的身旁投下深色的影子。青年毫无察觉,漆黑的睫毛也落下一小片阴影。林舟关上了门,站在门口,摘下了自己的挎包。其实他这次来的有点晚,等待洛宁被郁清接走花了不少时间,郁清又考虑到他一个人回去不方便,于是提出送他到住处。但林舟不放心洛宁的情况,就随口回绝了对方的好意。等他回到研究所,就看见靠着沙发抱枕睡着的先生。林舟偷摸摸在他身旁瞧了好久,趁着对方睡着,又做贼一样亲了下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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