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县酒肆之中,青衫老者与幼学孩童相对而坐。
「尽管点」,老者掂了掂手中钱袋,银锭相撞,发出平和的清脆之声。
「白切羊r0u、糟鸭、腊r0u、烧鹅、蹄膀、鲜鱼、jr0u、大包子、馒头、烧饼、绿豆白米水饭、卷饼、su烧」,r0u食加米面,孩童一口气报出了十三样,然乃未尽兴,看了眼手中的食单,便要继续开口。
「虽然为师今日多讨了些银两,但也经不住你这样糟尽啊,这十三道吃食耗银六钱八分一厘,寻常长工一年收入不足三两银,这顿饭吃去人家三月用度,罪过罪过!」
桌边店小二笑而不语,看着孩童噘起的小嘴,全当任x之言,并未记下孩童所点吃食。
「鲜鱼、春盘小菜、大包子,三样足以。」
「好的您,这就去给您准备!」话语间店小二已转身离开桌边。
「师父做事不公!许你不医善人,就不许我点满桌吃食!」
「善人?还在生为师的气!世间善、恶分辨谈何容易,城南首善年年施粥,然你可知他家长工已欠薪一年有余。」
「城北首富为富不仁,师父为何医他,难道就为了区区几锭银子!」
「区区几锭银子」老者将话咽了下去,看着眼前的孩童摇头叹息,人就是如此健忘,半年前这孩子父母因疫病双双亡故,若非他搭救,此子必饿毙与野,区区几锭银子可是河工辛苦一年也挣不来的。
「城北首富虽不布施,然从未拖欠一厘工钱,事事明码标价,童叟无欺,银钱分毫不差。相较之下城南首善,口惠而实不至。更何况,身处这饥饿的盛世,哪一处不需这h白之物?」老者无後,自从救下此子後便带在身边,平日教授的多是问诊之法,偶尔遇到事情便会藉机让孩子了解这世界的真相,毕竟圣贤之书上满是荒唐言,若非如此,饱读圣贤书之人也不会将这天下搅得一团糟。
说话间,菜食已端上桌。
「有r0u无酒,不尽兴!小二,再来一瓶陈家豆酒。」
「老先生,您可真是行家!」店小二说着已将豆酒取来。
「喝酒误事,师父你这是又要睡一下午了。」
「无妨无妨,今日无事。你师父我虽不能斗酒诗百篇,然依旧能做这酒中仙!」
城南一座五进的豪华庭院之中,城南首善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好你个金玄,本以为你是德高望重的游方神医,没想到也是个见钱眼开的败类!」
「老爷所言极是,区区几锭银子,那老家伙就给城北首富开了方子。谁不知城北那厮尖酸刻薄,从不布施。」
「药效如何?真如传闻所言?」
「今早听闻,一剂药服下後,城北那厮多年顽疾痊癒!当日若舍他点银钱,老爷定也早已康健。」
「银锭岂是文钱,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城南首善瞪了眼门下小厮。「也罢,不给老夫薄面,就施舍他几个臭钱吧!」
「那小的这就将金玄拿来。」
太平县客栈人字房中,青衫老者正在酣睡,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砸门声。
「砸什麽!」幼学孩童开门怒目仰视。
「这位小师傅就是金玄,金神医的高徒济悬吧?小的来自城南首善府上,受主子之命,前来请金神医到府上看诊,车马已在客栈外候着,望小师傅赏个脸,通报家师,医好我家主子後定当重谢!」
「今日家师身t不适,还请回吧。」
「就劳烦小师傅通报、通报吧。」说着小厮便将一把文钱塞入孩童手中。「当下初春,桑葚酸甜可口,正是当食之季,这里有二十文钱,还望笑纳。」
「这」正在济悬为难之时身後传来师父的声音。
「徒儿何事喧哗,吵醒为师清梦?」
「门外候着!」济悬满脸怒气闭门转身来至师父榻前。
「师父,首善府上下人好是无理,不但砸门强求看诊,还想贿赂徒儿!」
金玄看了眼济悬手中紧握着的文钱,噗哧一笑。「你呀,你呀,好一个言不由衷,文钱无善恶,既然你视其为贿赂,为何又紧紧攥在手中?」
「师父!」
「为师醉意正浓,既然你已经收了人家文钱,这次就由你问诊,你随为师半年有余,得为师亲传,也是该练练手了。」
「徒儿不敢。」
「有何不敢?有为师在旁,你大可放心大胆。话又说回来,城南首善品x不端,若二次相请依然驳了他面子,恐惹来麻烦,有道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再说由你问诊,也未坏了为师自定的规矩,可谓三全其美。」
半盏茶後,马车已来至城南首善府门前,广亮大门徐徐打开,一佝偻老翁向一众人招手示意。
「二位请,老爷已在倒座房客厅之内恭候多时。」
「原来你家老爷早已在倒座房恭候多时!」金玄冷哼一声。「那就劳烦老翁前头引路,我师徒二人这就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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