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是从昨天半夜开始飘的。这几天才刚刚有所回升的气温骤降,夜间至凌晨的气温一下又被打回冰点。清晨又湿又冷,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就因为这一天冷到直往人骨子里钻的湿气,连卖早餐的小贩都没有出摊。
只有江海出现在山脚下大路右转的第一个路口那儿,正在往马路对面的小酒馆走。他一大早就出门了,如此不畏严寒并不仅仅是因为身上厚实的大衣,或是他手上的羊毛手套又厚又暖和。
这位人生已经走过大半的小提琴家手身形挺拔,神采奕奕,手里拎着从不离身的琴匣。他每天都在这个时间走到这里,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十分钟后和爱人在小酒馆见面。
这已经成了他们每天雷打不动的习惯。
在街对面,一座精致的三层小楼安静地被枝繁茂盛的银杏树环抱着。小楼面积并不算大,设备却是五脏俱全。当年江海把这座小楼买下来之后,把一楼装修成复古风格的酒吧,他甚至把自己那部从中古市场淘来的点唱机也搬来放在了前厅里;在比较宽敞的后厅里还十分用心地配置了精简但相当专业的音乐设备,是随时可以满足举办小型独奏会的标准。
其实也并不意外,光是江海的名头就足以吸引无数客人了,小酒馆的名气自然也越传越远。
不过须臾之间,他们已经在这里经营了二十年。
江海习惯了每天在整个城市苏醒之前赶到小酒馆,爬上二楼的阳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练琴。这么多年来他从不迟到,更不会缺席。
如果是平常的日子,他的爱人尧竹每天都会比他先到。
等江海拎着早点进门的时候,尧竹应该已经点亮了店里的灯,甚至已经把门口积雪或者落叶清扫干净了。
可今天江海有些迟疑地看着面前紧锁的大门。
没任何灯光从一旁由马赛克拼成的落地窗里照出来。前厅里安静又昏暗,不像有人的样子。可门前的积雪被踩得乱七八遭的,上面还诡异地留着不少凌乱的脚印和不正常的拖拽痕迹。
一丝异样的不安从江海的心底滋生出来。他紧了紧衣领,紧张使他喉咙发涩。
吱呀的推门声打破了室内死水一般的平静。
江海探头四处打量——前厅里没有人,尧竹不见踪影,菜店的老板也还没有把今天的食材送到,只有湿漉漉的雨伞孤零零地靠在门边,滴下一滩冰凉的水渍。
放轻脚步走进后屋,江海舒了一口气,他倒是能认出黑暗中的高挑削瘦的人影。
是尧竹倚靠着隔离墙站在那里。
江海满脑子都是疑问,他张口刚想说话,可越过尧竹,他突然注意到黢黑的墙角里还有另外一个怪异的黑影缩在那里。
江海一下就闭嘴了。
看上去简直是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江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咙口喇得生疼。
反倒是尧竹听了到背后的响动。他转过头,看到江海来了就像看到救星,眼睛突然亮了。
尧竹并比不江海年轻,但动作十分敏捷,转过身一下就拉住江海的手,把人带回了前厅。他一边走还一边指着那个缩在角落的人影,比比划划地让江海小点声。
江海的疑问更多了。他好像隐约能听到一些及其轻微的自言自语声从墙角飘出来,又听不真切。
“怎么回事?!我的琴呢!”江海心急火燎,稍微离开一点距离他就压着声音把问题一股脑抛给尧竹。
尧竹当然清楚那把琴的价值,漂亮的云杉木琴身油亮温润,更重要的是音色美得天上有地下无,在江海那么多的收藏品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琴。但琴的价值本身先不说,重要的是江海喜欢啊!
“没事没事,”尧竹扶住江海的肩膀,好声好气地说,“我看着那个人有一会了,最多也就是摸摸琴盒。”
但是话还没说完尧竹突然一愣,又有些疑惑地嘟囔起来,“啊?你不认识他吗?我还以为他是来找你的呢?”
话要说回一个小时以前。
尧竹大清早来开门的时候,看到这么一个鬼一样的人杵在门口,吓了尧竹一跳。他眼看着男人僵硬的身体好像被冻了一夜的石雕。当时他还以为来的是江海的激进粉丝,这些年来他们见了不少江海的激进粉丝,其中不乏各种试图用奇葩的方法拜入江海门下的。
这也不奇怪。江海是当今世上顶级的小提琴演奏家之一,在尧竹看来说他是最好的也完全不为过。可惜的是江海二十年前不再收学生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这些人大多都被尧竹打发走了。
今天这个不一样,尧竹挽着袖子走近一看,那个白得像鬼的人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问什么也得不到像样的回答,就算尧竹把人赶走,过一会又会男人就又走回来了,还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门口朝二楼的阳台上望。
而且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好像只要挨上一拳就会死在原地,暴力也不能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了。
“我不能让他死在门口啊……”尧竹无奈地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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