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房中徘徊,实木地板擦得晶亮,看来这段改朝换代的混乱日子,并未影响此处安和的秩序。
宋青莺在一个上绘一对白头鸳鸯的盘子前驻足,这盘子只要细一看,就能看见上头被修补过的痕迹。
她唇角g起一抹苦涩的笑。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打破了这个盘子时,父王是如何大发雷霆,要罚她在茫茫大雪中跪到天亮,而大哥又是如何替她顶罪,最後在双膝上落下一辈子毛病的。
放心。她在心中想着。母后、大哥,我即使自我了结,也绝不让别人来羞辱我。
而这儿,成为我的归天之地真是再好不过了。想着,她唇角的笑意更深,像是忽然参透了什麽高深的道理,她觉得心中拨云见日、平静而安详。
次日的晨光很快透过窗口爬了进来,宋青莺很久没在这麽舒适的床上睡过了,心中满溢着喜悦,或说,临si之前的片刻宁静。
她在房中找了个小小的白se瓷杯,据宋仁炽的说法,这是她母亲生前偏ai的杯子。
她从腰间掏出一小团摺好的纸,里头放着毒害二皇子时所剩无几的毒药,也不知这样的剂量够否,但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还缺了酒。
虽说直接服药也能达到效果,但宋青莺觉得,毕竟都要si了,前朝的公主,必须si得t面,要服毒,她认为,没有酒不行。再来,她现在穿的男子衣裳早已变的又脏又破,第一个就不过关。
她依稀记得,从前她大哥替她在这院里埋了一坛nv儿红,等她出嫁之时再挖出来喝。她今生是等不到出嫁了,但挖出来喝她却办得到。
宋青莺慢条斯理踱到院中,细细打量每棵树,企图想起那坛nv儿红究竟埋在哪儿。
随後,她在一颗树g弯曲变形,但却粗壮高大的树前停了下来。
她还记得,当初宋仁炽的话。
「大哥替你把酒埋这儿了!你知道为什麽要埋在这棵树下吗?」宋仁炽左手扶着铲子,右手擦着汗水,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宋青莺问道。
彼时的她,约有十来岁吧,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回道:「为什麽呢?大哥,这棵树的树g弯弯的,一点也不漂亮,而且别的树都会开满花,只有它,只开一点点,我不喜欢!」
宋仁炽笑着00她的头,道:「是吗?青莺不喜欢?大哥倒觉得挺好。你看啊,你刚才说这棵树的树g弯弯的,那代表它曾遭受强劲的风吹雨打的缘故,而它坚强的存活下来。你说它花开得少,可它并不因这样就不继续开花,代表它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而且懂得如何欣赏自己。」
宋青莺似懂非懂地望着宋仁炽,缓缓点着头。
宋仁炽温和地道:「这样,青莺还喜欢这棵大哥选的树吗?」
「嗯!」宋青莺即使不是很懂,仍然眉开眼笑地点了个大力的头。
「大哥希望,青莺以後也能像这棵树一样,不论遇到什麽风雨,都能坚强的挺过;不论身边是否有人支持你,你都能相信自己,勇敢做自己。」宋仁炽笑容俊朗明亮,尤其yan光照下来,好像在他面庞镶上了金边,好看极了。
宋青莺站在这棵长大了不少也粗壮了不少的弯树前,喃喃道:「大哥,对不起,是青莺不能回应你的期待。这样的强劲的风雨,青莺再也忍受不住了;身边唯一仅剩支持我的人,也替我牺牲了,青莺再相信不了自己了。」
她闭上双眼,想像宋仁炽对她微微一笑,00她的脑袋,道:「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记住,不论如何,青莺都是大哥最引以为傲的妹妹。」
宋青莺蹲了下来,随手捡了块看来好使的石子,开始刨起土来。也不知大哥埋得有多深。
日头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愈来愈大,愈来愈烈,宋青莺大汗涔涔,双臂酸软,但当她总算挖出了那坛酒後,即使腰板僵得直不起来、双腿因蹲跪太久而麻木,她也不当一回事,而只是感到十分的欢喜。
紧接着,宋青莺到先后的衣橱,挑了件华美但无刺绣的雪白素衣,自个儿更完衣,又做到梳妆镜前重新给自己疏了一个jg致的发髻,而後感叹道:「大哥,果然我梳头的技术还是不如你啊……」
最後,她替自己化了个净而美的妆,满意地走到窗边望了望,再过两刻钟便是午时,她得赶在官兵来带她上刑场之前,完成一切。
小小的白se瓷杯,放在深se檀木几上,屋廊道中央,炽热的yan光直s下来,洒满院前草坪,绿油油一片,几棵大树的影子打在青绿青绿的画布上,画出了更深的绿,鸟儿啁啾鸣啭,不时几只蝶飞过,点缀着夏意,这大约将会是她一生最後的美景。
宋青莺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那杯nv儿红。
她这一生,用毒酒杀了两个人,而她自己最终却也将葬送在毒酒之下,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
但最可笑的是,她将他当作这一生唯一的挚ai,给他毫无保留地真心与信任,而她最後终是信错了人,她输给的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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