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明德帝终于放下了那个粗瓷碗,叹道:“孤自小在天启长大,却也听小九说过他游离时的一些见闻。萧瑟,是有人去世了吗?”“是我的师兄。”明德帝沉默了半饷,终于还是合上了幕帘:“你长大了,孤不能像当年一样管教你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好。”“各位也请起吧。孤不是刻意怠慢各位爱卿,只是和这个儿子很多年没有见了,不想有些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还请各位爱卿谅解。”“臣等不敢!”百官齐声呼道。“走吧。”明德帝轻声说道。瑾宣公公望了萧瑟一眼,转过身,朗声道:“起驾!”“恭送陛下!”千金台门口,众人再次高声呼道。林朝朝拉着跪在身边的无双起来,看着那帝王车队行远,心里对明德帝对萧瑟的偏爱算是明了。不愧是天启城的天之骄子,先后的独子,这圣心都偏到天边了。“千落,”待人走远,林朝朝持着无双的手腕,细心叮嘱她:“这里不比雪月城,你们行事千万谨慎。在这天启城中,有时是非善恶仅仅一面之词,投靠背叛也瞬息万变,今天是敌,明天是友,谁也料不到。你万事多留几分心眼,莫要轻信他人。若有什么要需要我帮忙也不必太过避嫌,林家百年虽说如今凋敝,但总还是有些底蕴在的。”几个皇子夺嫡她没兴趣参与,但司空千落和她多年姐妹,又是直率娇蛮的性子,她不似叶若依智谋过人,又不比雷无桀背景强大,在这天启城参与这种斗争,实在让人不放心。“我知道你心里有情有义,但作为姐妹,我总是希望你能以自己为重。“若非信得过几分萧瑟的人品,林朝朝是真的不想看着司空千落留在天启。细语叮咛,字字真心。她说后也不必再多言,得到司空千落微红着眼点头后款款上了凤舆。近百人的仪仗队声势浩大地向前驶去。凤舆稳稳当当,连帘子都没怎么摇晃。“无双,你进来陪我坐一会儿吧。”凤舆里,林朝朝轻轻掀开了明黄色的帘帐。他不明所以,但没有犹豫地钻进了舆中。“姐姐?”他一进来便被温软的身躯抱了满怀。有些不知所措,却十分小心的回抱住了她。“怎么了?”他放轻了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问道。“我有点难过。”
林朝朝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轻轻说道,宛如云朵对青山的低语 。“赤王的话难听,又何尝不是实情。”她想起了,七岁那年的灵堂,林母挥剑自刎的场景。那是她两辈子有意识以来, 虎狼之词 她怕冷================================“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可有时候闭上眼睛总觉得一切尚在昨日。”林朝朝靠在他的肩上,语气悠远,好似十年前的孤月遥遥照在了今日。在意识混沌的当年、苏暮雨和魔教之人交战时的鲜血喷溅在七岁女童的脸颊,记忆才像开匝的洪水般涌入脑海。古老又荒诞的旧战场刺激着新世纪脆弱的灵魂,属于过去幼女的七年记忆和梦魇似的十八年来回冲撞,直到生母自刎时的血喷洒在飘着白幡的灵堂,直到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想去杀人,她才深刻地明清。有时她独自站在空荡的林府,雕梁画栋的楼宇下蜿蜒曲折的流水假山,只觉得自己也似一具空荡的躯壳。“都过去了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无双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拥住了她,他无法得知林朝朝过去,也明白这是她的隐痛,愿意等她真正能敞开心扉告诉他实情。不欲逼她开口徒增她的悲伤。“无论如何,只要你愿意,我所有及我,永远都属于你。”他无法得知十二年发生的一切,但能感觉到爱人的脆弱和止步不前,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承诺着。“我要你做什么呢,你是独立的人,怎么会属于谁。”林朝朝倚靠着他,想起几年前的苏暮雨,想起十二年前被那一剑废去的半条性命,心头沉甸甸的像被巨石压着。凤车行驶在宽阔的朱雀大街,外头孤月高悬,银白月光晕入舆中。“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她发髻上的流苏绢花擦过他的脖颈,满头珠翠轻轻摇着,在月光下流光溢彩。“样貌?品性?”林朝朝思绪流转一番,竟没能说出自己还有什么特性足够优秀。她所拥有的,无双并不缺少。“我说不清楚,只是见到你就觉得喜欢,见不到便会想念。”无双默默揽紧了她,“喜欢姐姐,所有的都喜欢。只要想到往后的时光里可以和姐姐长长久久在一起,我便十分欢喜。我是独立的,也是你的。因为你永远在我的心里,而我永远听从我的心。”他想像往常一样亲昵地蹭蹭她的发,却无奈高髻上的钗环阻拦,只能将她一缕发撩至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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