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个年龄段的男人都喜欢用暴力这种原始的幼稚行为来彰显所有权。无双对于苏暮雨并没什么偏见。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剑客,他对苏暮雨的剑很感兴趣,直到现在他潦草地知道了一点林朝朝和苏暮雨的旧情,吃醋是必然的,但更多的是对林朝朝过往的心疼,若非十二年前动荡的局势,他的姐姐又怎会经历种种坎坷。现在酣畅淋漓地战一场,除了发泄,也存了些“到要看看你凭什能让她念念不忘”的意味。苏暮雨本无心出手,但无双的飞剑术步步急逼,他不得不提出十分的精神去应对,无数剑影缭绕之下,十二飞剑凶戾之气扑面。苏暮雨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心底难能有了几分赞赏之意。在他看来,林朝朝后来喜欢的人是谁都不要急,她那样清醒的人,选择的人定然不会差。事实证明,眼前之人比之他,更适合那个小姑娘。但手中之剑无丁点留情。苏暮雨多年杀手生涯,无论是经验还是内力都比无双老辣的多,剑起风动之际,一招一式皆是生死一线间悟出的干脆凌厉。他的剑杀气太盛,注定止步剑仙之前,但江湖皆知,执伞鬼的十八剑阵,剑仙亦可杀。何况是小辈当中的第一个剑仙,资历浅薄至此。“无双公子,”子姜走时特意问了一句身上伤痕惨烈的无双,“需要为你处理吗?”这一身的血看着就吓人。“多谢,不必了。”无双十分无所谓地抹了把脸上的血,也没了再打的欲望。待人退下之时,两人也自各出了房中。院子里,大雪纷飞,红梅怒放。“十八剑阵神乎奇迹,无双仰慕已久,可惜方才也不见苏家主用。”酣战之后,皆有受伤的两人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你的剑是好剑,我的剑是凶器,没什么好看的。”苏暮雨开了伞,挡住飘飞大雪,语气冷漠。“而且,剑阵已经用过了。”他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的左侧肩胛骨点了几下止血,无双方才足足捅穿了这里三次,伤口有些大,血不容易止住。这是还他给林朝朝的那一剑。“好生待她。”他不是多话的人,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千言万语唯此四字而已。过去有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和无奈伤害她,现在却有人能以如雪花义无反顾投身大地般的决心破除万般束缚去爱她,他没有怪任何人的资格。“这是我和她的事,”无双不接苏暮雨的话,反而问他:“我想问苏家主,若是不曾出现过我,你现在会选择和她再续旧情吗?”无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等他反应过来时,话已经出口。
苏暮雨跨出去的步子微微一停,漫天风雪之间,有一点雪白隐入他眉心,朦胧了他的眉眼,像带着一丝一缕妄念的温情。风雪似乎停滞了一瞬,无双听见他的声音淡漠如霜,却又好似带着几分怅然:“我不知她所思如何。但若凭本心而动,我会。”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但终是我有负于春山,只得冬雪。无双视线之中他倾刻间便消失在风雪。“但她遇见了我,你的本心动不了。”他转身,雪花落睫,少年气的俊朗容颜更显几分坚毅,像是那悬崖顶端迎风怒放的野花,生机勃勃。隆冬腊月,却能叫人从心底觉得春意盎然。风雪擦肩,有故人辞别,亦有良缘,不离。林朝朝做了个有些长的梦,从现代到现在,许多久远又灰暗的记忆隐隐约约地呈现脑海,从刺耳的汽笛声、古战场的金戈之声、父兄亲族的震天哀乐之声恍如一场无尽的哀剧。生命里出现的许多人的声音隐隐可听,有司空千落的娇哼、雷无桀憨态的声音、叶若依温和的劝导、苏暮雨清凉的离别话语,还有……清冽热情的少年音。“唯你,是我的心之所向。”像是生命中炸开了绚丽的烟花。一瞬间,天地璀璨。“姐姐。”无双握着林朝朝的手坐在床边,慢慢渡了些真气给她。她昏睡时神情不似平常那般温和,墨色的发贴在鬓角,玉白的面容陷在一片乌黑当中,莫名的有些可怜。无双知道她是美的,脆弱的,需要细心养护的美。但偏偏在多数时候她都不需要他的养护,她自己就能养护好自己。他不知道当年林朝朝是怎么能在经脉尽断的情况下撑起家族产业的,他第一次见到她时,恰是她最美满的一段时光。幸运又不幸。没有相伴风雪过的爱,倒底浅薄了几分。“你醒了。”床上之人睫羽微颤,继而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朦胧,她就着他的搀扶坐起来,肩胛一阵刺痛。“嗯。”她的声音有些哑,是冻的受了寒。“你回来了,无双城没出事吗?”她一只手接过药碗却发现自己拿不太住,干脆就由他端着喂。“信是假的,无双城好的很。”无双舀了舀冒热汽的药汁,又吹了吹,才送入她口中,“暗河知道我在你身边,特意支开了我。”林朝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在喂到第三口时她才像想起了什么,对他道:“这些事让侍女们做就好了,何必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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