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连续多日的风雪停了。
冰封的都城罕见地放了晴,艳阳当空,积雪消融,气温却比下雪天更加寒冷。
阿舂没想到,自己在贤德王府一住就是一个月。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世子爷的侍卫日日夜夜守在阿舂百步之内,是明摆着不放人。
贤德王身边的老仆来探望过几次,话说得极好听:“王爷说了,舂少爷身子骨弱,还是在王府好生将养几日,也好让王爷弥补教子无方的愧疚。”——无非是换了个说辞表示不愿放人的意思。
当然,阿舂自己也不想走。王府逾千亩,他每日探查一小块地方至今都没有探完整个王府,更没有找到大哥的关押之所。
拖着这一具肮脏之躯,浮世余生,大哥是阿舂唯一活下去的信念。找不到大哥,他断然不能离开王府。
但是,大哥到底在哪儿?
除了凭借微弱的一己之力慢慢地找,摆在眼前的还有两条快捷的路,其一,做世子的禁脔;其二,做王爷的床伴。
可笑吗?何止可笑,简直荒唐!
阿舂活于人世十八载,不敢说通诗书圣道,但至少知礼义廉耻。堂堂七尺男儿,就算做不到顶天立地,也不能以这种姿态苟活于世。
然则,他有的选吗?没有。
哪怕他拼死挣扎,还不是世子爷想上就上,被剥干净困在妓院里,被两个男人肏弄一整夜,又被半死不活地押回王府,美其名曰“养病”,实则软禁。
诚然,衣食起居比在农舍里好了成千上万倍,但俏丽的脸上罕有笑容,灵动的眸子不复光华。
——他被圈养在庭院深深的王府里,也被困囿在自我搭建的死胡同里。
腊月十五的晚上,圆月高悬。
阿舂坐在一方小小的偏院里,肩上披着孔雀翎大氅,手里捧着婢女婵娟给他烧的手炉。
婵娟原是世子爷院里的,因心地纯良、做事勤快,贺琏芝把她指给了阿舂做贴身丫鬟。
府里的下人们早就把阿舂的私房事传开了,对于世子爷与阿舂之间的关系心照不宣。婵娟打心眼里心疼这个“舂少爷”,待他比待自己亲弟还好。
婵娟见阿舂独自一人,神色寂寥地坐在冷风里望月,于是捧了个新填的手炉,换下阿舂手里已经冷却的那个,关切道:
“舂少爷,夜里寒凉,您身子骨弱,还是进屋去吧。”
身子骨弱,又是身子骨弱。
阿舂冷笑一声,没搭理婵娟。尽管这婢女对自己很好,但落在阿舂眼里,不过是贺琏芝变相的监视罢了。
院子外头忽然有了亮光与脚步声。
阿舂朝光源的方向定睛看去,白衣世子身姿笔挺、步履矫健,朦胧月色下依旧神采斐然。
阿舂却脸色大变,慌乱地撑着石桌起身,抬腿就往屋里逃窜,但贺琏芝已经先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做什么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贺琏芝蹙眉责问。
阿舂冷冷地垂首不语,绕过贺琏芝往屋里去。世子爷被当众拂了面子,不便发作,黑着脸跟着阿舂进了里屋。
婵娟甫一合上房门,便听见屋里贺琏芝的高声斥责:
“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却成日对我板着一张臭脸,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我是谁?”
婵娟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但屋里的人她开罪不起,只能默默地为舂少爷祈祷。
紧接着,她听见衣服被撕扯的声音、茶盅之类的小摆件当啷落地的声音,和阿舂隐忍战栗的呜咽。
婵娟咬着自己的指关节,纠结,心慌,羞怯,却又无能为力。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贺琏芝理着衣衫拉开房门,对守在门外的婵娟冷冰冰地说:“去照顾你主子。”
婵娟这才惴惴不安地进了门,但见阿舂斜依在榻上,发丝蓬松,衣衫凌乱,颈间的吻痕触目惊心,一条白皙的腿无力地垂在床沿外,眼神空洞地望着正前方,默默无声地垂泪。
婵娟心如刀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舂少爷,奴婢死罪,但有一席真心话不吐不快。”
半晌,阿舂才虚弱地说了声:“讲。”
婵娟红着眼眶,道:“世子爷时时惦记着主子饮食起居,隔三差五来探望主子,总是往主子房里送东西,奴婢以为,殿下对主子是动了真心的,您何苦总是与殿下对着干,让自己平白受这许多苦?”
阿舂的瞳仁晃了晃,缓缓垂下,看似落在婵娟发顶,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
他不剩几分力气了,却依然坚定地诘问:“你管他隔几天强迫我一次的做法叫探望?你管他时时拘着我的行为叫惦记?你是他的人对不对?还是说,他也抓走了你的家人,逼迫你替他说好话?”
“舂少爷……”婵娟试图辩白,“不是这样的……”
“够了!”阿舂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不想听。”
婵娟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奴婢该死,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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