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坟前摆了一束黄菊,彼时天空下起蒙蒙细雨,斜风细雨,眼前一片模糊,乌云蔽日,太阳如同懦夫甘愿躲于乌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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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点洒在楚临素白短袖上,同时打湿了楚临母亲的墓碑,黄菊却经过这场滋润夺目,雾气中最明显的一丝光彩。丹恒抬手一抚,碑上的雨水却怎样都擦不干,就像楚临母亲生前的劳累一样无法减少。
??“安息。”在碑上轻轻一吻,唇上也沾染上了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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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恒少年时期父母离异,母亲手把手拉扯大的,父亲则在外沾花惹草,三天两头不归家,只留母亲独守空房,次次吃饭时嫌恶母亲的人老珠黄。
??但母亲一言不发,只是对丹恒笑着,一笑时脸上的纹褶一清二楚,都是母亲辛劳一辈子所留下的无痛之伤,家里所穷,但丹恒吃饭的碗里的饭永远是满满的,衣服永远是干干净净的,鞋子也是崭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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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后来,母亲对父亲提出离婚:“离婚吧,丹恒我养。”那是丹恒唯一听到母亲此生说过最铿锵有力的话,父亲的眉眼轻挑,满不在乎地点头同意,父亲随后出门手中的房钥匙被他一甩坠下地,一别后丹恒再未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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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布满厚茧的手摸上丹恒的脸,轻声细语:“丹恒长大了呢。”只是那句“不知道能不能理解妈妈”说得分外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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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的前夕,或是病痛缠身,她握住笔写下一行字———是一个地址,字迹潦草,笔墨乱渗,细一看原来是母亲颤抖的手早已握不住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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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话吞吞吐吐,说句话就要大喘气:“这是妈妈的旧人,你以后去找她,我跟她打过招呼了。随便替我看看她吧,这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变啊。”母亲说话时是笑着的,应该是想起了故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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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菊凋零的花瓣落入泥土时,丹恒踏上了前去寻找母亲故人的旅程,乡村前往城市的风景差别很大,乡村小山再到灯火通明的城市,丹恒却在这秀丽景色中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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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目的地后,丹恒发现此地与华灯初上的城市中心区不同,反倒像是城市地图中被分割出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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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这处地方为郊区,它与安保措施极好的城区大相径庭,安保措施几乎没有,街道多家发廊,晚上时四处闪烁刺眼的红光。一家发廊门口站了一位手中夹着细长女士烟的微卷发女子,身着开衩摆尾长裙,黑色的细跟高跟鞋包裹住白皙的脚,女子视线在丹恒身上扫着,轻呼出一个烟圈,但眼神中却带有稚嫩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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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恒走向前,女子见到丹恒后,眉头不经意间上挑了下。
??也是,来红灯街的人有几个是正经的。
??女子将烟头摔地,再用鞋底踩灭,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烟雾。丹恒倾身,把黑色书包中的纸条递给女子,轻声询问:“你好,你认识秦尹吗?”母亲没有写具体地址,纸条上唯一详细地址就是“发廊”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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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单手撇开丹恒递来的纸条,严肃问他:“乳臭未干的屁孩找我大姐干嘛。”虽然说的是普通话,可口齿间的方言味遮不住。
??女子说话的方式却一点不像历经岁月的说话弯弯绕绕的人,倒出乎丹恒的意料。
??“她是我母亲的朋友。”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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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走进发廊踩着阶梯,高跟鞋踩踏地板发出的“哒哒”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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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后,秦尹正式与丹恒见面,丹恒见到秦尹目光微微呆滞,秦尹黑发长至肩胛骨处,身着浓红色旗袍,肤若凝脂,手指将侧脸的碎发轻轻拨到耳后时,平平的动作却带有些许韵味,一点不像四十岁了的人,眸子深沉高傲澈如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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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名为剔骨刀,有的人一被切割即面容憔悴,有的人如同钢枪无法剔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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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尹看见丹恒的容貌时,表情错愕不已,说道:“小恒,你长这么大了。”秦尹比丹恒矮了一个头,丹恒稍稍低头,听着她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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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尹口中的埋怨不停,脸上的难过却越来越多。秦尹说道:“我之前跟你妈说让她不要嫁给你爸那个男人,她怎么就不听呢,结果还没我过得好。”
??说着说着,秦尹蹲下身,眼眶的泪水夺眶而出,从前朝夕相处共度四时的朋友,最后却落得这个结局,娇艳的花朵也因叶的枯萎而凋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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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尹哭完后,发现丹恒早背过身了,没人看到了她那时难受带来的狼狈。秦尹用手摸去眼尾的泪水,泪光消失殆尽。
??秦尹起身后,哭泣后沙哑的声音对丹恒说:“小恒,先进去再说吧。”
??“嗯。”丹恒默默跟在秦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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