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昌阖眸,叹了句:“宦海仕途,追寻的不过是明主。”
“洛兄是么?”谌永安静静看着他,“不是吧。”
洛林昌嘴唇翕动:“你知道,我只会种地,我追寻的,也只有那两个字。”
希望。
因为彼此秉性相似,才能成为好友,纵使唯心话语劝诫,也骗不过对方。
二皇子三皇子并非明主,可纵观宗室,有哪位堪当大任?自太子殇逝,皇家氛围变的乌烟瘴气,多以利争,无有仁治,他们这些臣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历亡国?
他看着好友:“悔么?”
谌永安怔了下,摇头:“不悔,隻恨力微,做的不够。”
洛林昌垂手执壶,给他斟满酒。
“去岁江南洪涝,西北蝗灾,粮食减产,今年桃花汛凶猛,误了春耕,又有之前两年大寒大热,气候不和,今岁钦天监也已给出预警,今明两年大约也不会风调雨顺,”谌永安垂眸,“前头还能靠余粮调补,而今整个大历都无以为继……我却行事不慎,不能再斡旋。”
洛林昌抹了把脸:“是我等之过,身在农司,却未能寻到养出更好的粮种。”
“洛兄何出此言?”谌永安举了酒杯,敬他,“洛兄自入官场,不朋党,不交际,一腔心血全扑在农耕粮种,友人不会,家门不进,这些年燕赵之地皆因有你,才得一二丰足,不至于被拖垮,兄之功绩,明眼人都懂,我不慎至此,再帮不上忙,日后……便只能靠你了。”
“你……”
洛林昌饮了这杯酒:“算了,我有几斤几两,你知道的,种地可以,斡旋做官就算了,你闭口不言,不愿自辩,我大概也能猜到些……”
“粮食啊……世间何时能有良才,育出好良种,哺我大历百姓,不受饥饿之苦……”
大历果真气数将尽,皇子们没一个是雄主,江山要断在此处,亡,百姓苦么?
那些在朝堂上算计权势,互相攻讦的阵营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稳定安平是一个王朝的基础,百姓无粮,是大乱之源,真到那时,所有权力不过是空中楼阁,早晚会塌。
谌永安手中酒杯映着点碎月光:“我还要庆幸,能早些死。”
不至于亲眼看到那一幕。
月光静美,终究不能照亮九州大地,百姓,粮食……又有谁在乎呢?
……
“少爷说,用粟米农耕做装饰主题?”庄子上,南星跟着抢种结束的少爷回院子。
温阮看着皎皎如盘的月亮,虽然挺高兴,又有了新田地,但实在忙累,困的想摆烂:“民以食为天,有什么不对?”
倒是没什么不对,可这似乎不是国公府会满意的方向,那些人推崇富贵,爱摆阔,想来设宴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过于纯朴的元素。
南星谨慎组织语言:“就怕别人借机生事。”
挑刺嘲笑瞧不起,哪个都不应该对着自家少爷。
“放心,必然不会。”
“嗯?”
温阮眉眼弯弯,月光下似有智慧闪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过来庄子,看到的抄家么?我记得好像是户部侍郎,姓谌?”
粮食,现在似乎是个不能随便谈的事。
他倒是想的美
户部侍郎谌永安的事,经由几日发酵,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
今年漱州桃花汛,灾情来的迅猛又措手不及,谌永安被委派处理赈灾事宜,诸事繁杂,外人难窥细节,可所有人都知道一点——端午节那两日,京郊非常热闹。
赈灾所需的银,粮,竟然在谌永安的操作下,全部离奇消失,隻谌永安本人没消失,在众目睽睽下被抓住,当下押入刑部大牢。
他未认罪,也没反驳,怎么看,贪墨都是即定事实,墙倒众人推,朝堂上参折雪花似的飞,百姓们在茶摊上都要口沫横飞骂几句。
温阮未知事实全貌,不予置评,但他知道一点——
“粒粒皆辛苦。”
案件如何不提,灾情是实打实的,百姓们是受了苦的,天子是震怒了的,而今粮食二字谈起来,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嘴上是要珍惜的,越是有地位富贵的人,越会在乎名声。
他在国公府举宴时以粮食元素入装饰摆设,别人或许心里瞧不上,嘴上一定不会批评。
南星懂了:“会担心被影响?”
温阮微笑:“总不能为了踩我,把自己放风口浪尖吧?”
万一被连累了,打成同党可怎生是好?
“不是说要培养新市场?”南星想起霍家刚刚送到的工具,“少爷说要做点新鲜东西……”
“你家少爷累啊,”温阮摆烂,“找个人帮忙就好了。”
“少爷还能找到人帮忙呐。”
南星有点憋不住笑,初来乍到,京城一个熟人没有,国公府更是防不胜防,怎么让人帮忙:“可是要同人谈笔交易?”
那就得交换点什么。
“想浅了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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