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吃肉,就坐在那里磨那把刀,仿佛要把刀磨出火星子来:“他们又不是傻子。“
星河奇怪:“那他们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这地方游玩儿?”
许洲看了星河好一会儿,仿佛在确定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一个傻子,才道:“今年该他们亲自来我们这儿给神木大祭挑‘贡品’了。”
“哦!”星河惊呼,他差点都要忘了这么一件事,毕竟他曾经确实是一个土财主,土财主的孩子是有豁免权的。
许洲闷声不吭地继续磨刀,这把刀又小又短还很钝。其实星河不知道许洲能通过这把刀做到什么样的事,他总是觉得许洲这么瘦津津一个人,大概率只能狐假虎威,但是又每次都为他能真把肉带回来吃惊。
“你是真心大还是真不怕死啊?”许洲咬着他嘴唇上的伤口,血水滴滴答答落下来。
“别紧张啊,这么多年过去不是也没选中你?”和星河不一样,许洲这七八年来是每年都要为了神木大祭而心惊胆战的孩子,他的年纪还不够大,不够在这片苦寒地安享晚年——十六岁之后就可以了,今年之后他与星河才都能够好好庆祝每一次地灵节的烤肉。
“这神木还不如古神,不吃点人还不肯庇护那帮家伙呢。”许洲道。
“他们可不是只是为了献祭神木。”星河眯着眼睛。作为一个土财主——曾经苦寒祭司的孩子,他比其他孩子都要早慧,知道的秘密也更多。
他知道自从上一次严酷的天灾之后。信仰什么都不重要,所有人都是靠着神木的庇护活着,只不过有的人天生在神木脚下,有的人在神木根部的犄角旮旯受苦。
这神木大祭也不是单纯为了让神木有一大堆童子可以吃,更是要威慑他们这群在各个地方又受着苦又苟延残喘的人。只要他们还渴望神木的庇护,他们就任人宰割,一点也不能反抗,神木碾碎他们比捏死蚂蚁,翻翻手背还要轻松。
所以在苦寒地,如果当不上苦寒祭司,又不把孩子送去神木大祭任他们选畜生一样选择,那么你连进去围猎的机会都没有,等着饿死冻死在这儿就行了。
思及此处,星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因为膀胱一刻不停的酸痛。他挪了挪屁股,把两条腿并在一起,笑道:“没事儿,就算被选中了,咱们进去估计当场也就做养分了,长痛不如短痛,比饿死在这儿强多了。”
许洲把刀别进他的腰带:“你吃快点,午时一过,咱俩都得过去。”
“你不吃?”星河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滋滋冒油的烤肉。
许洲冷笑:“我都被你这家伙气饱了,还吃什么?”
“当——”
木锤撞在大铁钟上的声音如期响起,震荡的巨响仿佛是在脑袋里头嗡嗡不停。
许洲霍得站起来,再把星河提溜起来——他生得很高,足足比星河高大半个头,在这儿长这么高可不容易,星河一度以为他是靠呼吸长高的。
“等等…”老实说,星河还没做好准备,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和许州竟然聊了这么多聊了这么久。许州的手搂着他的小腹,他几乎觉得胀成一个水球一样的膀胱被挤得凹陷下去,疼得快爆炸了一样。所幸他两条腿即时紧紧缠在了一起,才没能让一大股水流势不可挡地冲出来。
可惜许州现在似乎懒得理他,所以他只能努力再把自己的屁股往后撅了撅,然后祈祷自己能够再忍耐得久一点;然后让自己多想一些别的事儿,别一个劲儿只想着要尿出来了。
雪地上的雪踩起来嘎吱嘎吱响。星河不愁吃喝的小时候喜欢玩儿雪,在雪地上尽情奔跑,又或者把雪球砸在许洲的脸上。雪地里偶尔能有一些草籽儿,虽然嚼起来干巴巴得没有什么滋味,当做零嘴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叽叽喳喳的人声让星河从回忆里头抽出身来,他远远看到一排又一排的小孩,从十二岁到十六岁的都有,从大到小排成行。
穿着斗篷的神木大巫正在清点着这些小孩,如果有人私自逃跑了,就会被收走庇护暴毙当场。
星河远远望着这个大巫,大巫带着木头做得,绘着荧光颜料的面具,面具上镶嵌了硕大的,弯曲的角,也许是蛟龙的角?他的手如雪一样白皙修长,除了这双手全裹在麻袋一样的斗篷里头,星河都看不出他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许洲带着星河走到队伍的最前头去,他对于这神神叨叨的人见怪不怪,再古怪的人年年见也都看得顺眼了。
“好多人啊。”星河看了一眼看不到尾巴的队伍,忍不住道:“咱们这儿竟然还有这么多小孩。”
老实说,见到这么多人的这一刻很难说不会感到绝望,至少这证明星河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憋得快尿裤子了这种丢人的事。
许洲不说话,他一松手,被他夹在胳膊肘的星河就掉在了地面上。
雪地有些凉,这一点也不保暖的草鞋让星河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这一瞬间,星河甚至觉得尿道口又热又酸,也许是有一两滴液体在这样的刺激下冲出来了。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