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庭陡然睁开眼。
满月的银辉洒满了这间巴掌大的木屋,伴随着潮水涌动的声音,大敞的窗子被海风吹得嘎吱作响。
他抖了抖被潮汗濡湿的短袖衫前襟,正要下床取一支抑制剂,便听到了两下叩门声。
“江序。”门外有人唤他。
白鹤庭从床上缓坐起身,淡淡道了声:“进。”
beta推开房门,脚步仍停留在原地,借着月光看清了oga潮红的面颊和微湿的额发。
“我起来喝水,听到你又在讲梦话。”江寒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问道,“你是不是发热了?”
白鹤庭点了下头。
江寒没再说别的,去门边小桌的木盒中取出了一支注射器。
白鹤庭抬起左臂,任他将淡蓝色药剂缓慢推入肘窝的静脉血管。
“离天亮还早,你安心休息吧。”江寒给他打完抑制剂,刚准备抬腿离开,白鹤庭忽然警觉地抬起了头。
他一把攥住江寒的手臂,望着门口方向悄声道:“别出声。”
二人一噤声,屋内便坠入一片死寂,连潮涌和风声都变得异样鬼魅。
beta闻不到alpha和oga的信息素,江寒还未来得及询问,视线倏地一顿。
三寸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出凛凛寒光。
他竟不知白鹤庭在自己的枕头下面藏了一把不带刀鞘的锋利短匕。
“待在这儿别动。”白鹤庭低声警告一句,赤脚下了地。
这里是座远离首都、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小渔村。
国内这些年一直不怎么太平,每隔几年就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的派系斗争,村里的alpha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征了兵。oga本来就数量稀少,没有alpha之后便悉数嫁往了周边的富饶城镇。
久而久之,村子里只剩下了beta。
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
beta的身体素质虽远低于同龄alpha,也不如oga适合受孕,但他们不受发情期困扰,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强奸案在这里是极为罕见的。
只要按时向辖区领主支付地租和各项杂税,大家的日子就能过得平静安稳。
白鹤庭横持匕首,摸着黑走到大门口,后背贴墙立于门侧。他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渔村里隐姓埋名生活了三年,可以笃定——这里绝无可能同时出现这个数量级的高等级alpha。
此时抑制剂才刚生效,微量信息素仍有可能向外溢出,但他自六岁起便在黑吃黑的街巷里摸爬滚打,十一岁跟着步兵军团上了战场,爬到后来的位置靠的是自己亲手杀出来的累累军功,即使这三年过得闲散,论贴身搏斗,绝大多数alpha依旧不会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对方有可能因为他是“柔弱”的oga而麻痹大意——
老旧的木门刚开一缝,带风的刀刃便直冲来人脖颈,那人的动作竟比他更快,身体向后轻巧一闪,右手同时前探,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
木头墙板被后背撞出一声闷响,来不及彻底调整角度的匕首径直刺入了对方左肩。
黑云蔽月,大浪拍岸,那人的视线就这样落进了白鹤庭的眼。
两人上一次像这样对视,还是在白鹤庭官邸的地牢里。
白鹤庭动了重刑,骆从野被折磨了长达一个月之久,浑身浴血不成人样。
时隔三年,这人非但没死,竟还脱胎换骨,神态中满是桀骜,丝毫不见曾经的低眉顺目模样。
却也显得更加英俊了。
白鹤庭的身高与寻常alpha相仿,在oga中是绝对的异类,可二十三岁的骆从野比他还要高出半头。
他被自己带回家的时候,个头明明还不及自己胸口。
骆从野抬起受伤的左臂,冲身后的alpha们比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卡在那修长脖颈间的右手也松了一点力气,虎口隔着皮肤蹭了蹭oga剧烈跳动的脉搏。
许是不再需要在练兵场里风吹日晒,这人的肌肤倒比以前细嫩了不少。
身手却退步得厉害。
他微眯起眼,细细端详着这张令他朝思暮想,又教他心如刀绞的脸,最后将目光落在那狭长眼尾之下的一颗小痣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您的刀落偏了。”他附身凑近白鹤庭耳边,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量轻唤了一声,“将军。”
白鹤庭终于回过了神。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过骆从野身后的十余人。
服从性高,行动悄无声息,信息素均在高级以上。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alpha精锐队伍。
他偏头躲开alpha炙热的呼吸,斜睨了过去:“你还敢回来?”
骆从野的脑袋很值钱。
这个国家里的任何一人都有将他直接处死的权力,当年他被人从牢中劫走之后,白鹤庭就没想过今生还能与他活着相见。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