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个交头接耳、面色各异的臣子脸上巡视,而后慢慢地走回龙椅。
“大理寺卿,你来。”
宗擎被点名,上前作揖。
“臣领旨。”
皇帝一挥手,吩咐道:“带下去吧!”
想起彭琮玉前几日对自己说过的话,点了点宗擎:“宗爱卿,下朝后到宣政殿一趟,朕要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
闹剧结束,以为告一段落,谁知又一人站出,指名道姓地弹劾贺澜。
“臣接举报,荆州华县有百姓一家被当地恶霸欺辱致死,而此恶霸长期在华县逍遥法外,无人管束!更有甚者,华县知府陈学富与此恶霸相勾连,视人命如草芥,肆意抢夺百姓土地钱财。臣着人调查,其人连科举也未曾参加,官职竟是买来的!”
“陛下,公然无视我朝吏法,将官职当做收贿的工具,严重破坏朝纲!其人所作所为,不仅损害了朝廷名声,更是对百姓的残害!”
“什么!竟还有此等令人发指之事?!”还没坐稳龙椅,皇帝又愤怒地一拍扶手,起身怒目圆睁,想要听个究竟。
“臣已掌握确凿证据,还望陛下明鉴!将此等祸国殃民之徒,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正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送到手里的把柄岂有不用之理?
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冷着脸,佯做愤怒,问道:“如此大逆不道,罔顾法度,你可查出是谁?”
“回禀陛下,此人正是十二监提督贺澜!”
此话一出,就像往锻刀上泼水,沸腾的水汽差点将整个大殿的屋顶掀翻。
还没等皇帝说话,一直沉默看戏的彭琮玉突然走出队伍,苍老的眉眼有些浑浊,却在殿前与陛下深深对视,暗含了些许警告,谢欢鸾方才有些上涌的气血顿时寸寸冷却。
“陛下,臣以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不如交由大理寺卿宗擎调查,待案情明了,再做定夺。”
贺澜始终一言不发,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微笑,却在眼底的深处藏着把冷酷锋利的匕首。
“老学士所言甚是!”皇帝点头会意,歪头看向一旁的贺澜,安慰道:“贺提督一直心系国家,是父皇信任的忠良之才,更是朕登基以来的仰仗,大事小事皆亲力亲为,如此殚精竭虑为我朝之人,怎能做出这样令人不齿之事?恐怕这其中定有误会!”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您切勿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啊!”那举报贺澜的臣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情急之下跪在殿前就要继续控诉,结果被突然从两旁走出的几位臣子强拉起来。
“好了!陛下都说会彻查,你就不要再咬着贺提督不放了!”
“你如此攀扯,莫非是你对贺大人心有不满,故意栽赃他?”
“我劝你还是慎言,在陛下面前形容无状,若他日调查结果与你今日所述不符,我瞧你的官运,也怕是到头了!”
“肃静!”惊秋厉声制止了堂下的混乱,他看到了圣上给的眼色,便不顾几人跃跃欲试的步伐,提前下了命令。
“退朝——”
“今日便到此,诸位大人若还有事启奏,不妨到宣政殿面圣。”
皇帝一行走远,各怀鬼胎的大臣立刻走向此次事件的中心——贺澜。
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毕竟朝廷阉党众多,只少数与贺澜有利益或是其他方面的牵扯,旁的人,多是为了拍马屁或是仕途平坦等,才站到贺澜这边的。
有人公然敢在朝堂上弹劾贺澜,陛下没有当众给答案,这是不是,他要失宠的信号?
贺澜没理会那些要说法的人,更一反常态没有为难刚才弹劾他的人,反而对要动身前往宣政殿的宗擎笑道:“宗大人,这段日子恐怕又有的忙了。”
宗擎一顿,转身朝贺澜行了礼,面无表情地道:“无甚,为陛下分忧,乃臣子分内之事。”
“咱家那儿还有两坛上好的陈年虎骨酒,先替宗大人存着,改日一起喝。”贺澜拍拍宗擎的肩,笑得春风得意,大步流星地走出金銮殿,丝毫看不出被人泼污的恼怒或是愤慨,倒叫人摸不着头脑。
只有宗擎后牙紧咬,额角的青筋凸起。他知道,这是对自己赤裸的警告!
前往宣政殿的路,格外漫长,似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一般。
宗擎进门时深呼吸一口,揉了揉僵硬的面颊,换了个相对轻松的神情。
“臣宗擎,拜见陛下!”
“起来吧。”谢欢鸾亲自去扶,他今日想探探这人的底,抑或是能将他收入麾下最好。
“爱卿受苦了!”
一句话听得宗擎又忍不住跪下,他知道,逃不过的劫,终究是到了。
那年他不肯屈服,贺澜当着他的面,逼父亲饮下毒酒。眼睁睁看血肉骨亲死在自己面前的撕心裂肺,至今刻骨铭心。
为了保护家人,为了不再让悲剧重演,才会有这些年的抛弃正义,背离人性,帮那阉人瞒天过海做了许多无法挽回的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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