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逐渐暗了下来,夜色笼罩了这间木屋,四周一片寂静。然而只要有人略微靠近这间屋子,就能听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响动。
木板吱呀吱呀的摇晃,男人的低喘,隐隐约约的哭泣声,皆说明屋内正发生着一桩隐秘的情事。若再从半掩的窗帘里看去,只见那床正令人心惊胆战地摇着,晃着。一只极其瘦、极其白的手从帐子里伸出来,想要抓住床柱子,又被另一只更大的手掌捉住,拖了回去。令人脸红心跳的粘腻水声顿了一下,陡然变得更快了。顺着半透的纱帐往里瞧,却见一双伶仃的脚腕被人紧紧握着,随着凶狠的节奏一下一下地颤抖。十个脚指头时而痉挛般蜷缩,时而猛地张开,雪白的脚背上是斑斑的吻痕,可见这双脚被人怎样亵玩过。
若再有人掀开这帐子往里瞧,必然会骇然大惊:那赤条条被压在男人身下呻吟承欢、哀哀哭泣的人儿不是青楼伶人,而是一个容色艳丽的少年。】
你看到这一页时,忍不住停顿了一下,有点好奇地重新翻回去确定了主角的名字。
谢玉清。宋幼安。
谢玉清这个名字你很熟悉。谢溶,字玉清,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哥。他这一支出自陈郡谢氏,这位表哥既嫡又长,是妥妥的宗子,将来要主持祖庙祭祀的那种。不出意外的话,你将来是要嫁给他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你王家天生和谢家门当户对。
至于宋幼安嘛。
你眯了眯眼睛。
这个名字……这样的身份,居然会和谢玉清扯上关系?
你有点不信。但想想又有些意料之中。
时人流行服散,凡是自诩名士或者世家稍好的男子皆有服散之好。五石散药性燥热,服后神思混沌,飘飘欲仙,还有——乱性。
荤素不忌,男女皆可,娈童遍地,伦理混乱。
你见惯了家里父兄叔伯的荒唐,倒是不意外,就是很难想象你那清高的表哥和这么一个教坊里的妓子颠鸾倒凤。
你一边想着,一边带上帷帽走下了马车。
你要去见谢玉清,与他商量一下怎么延期你们的婚事。虽然你俩都不排斥这个婚约,但都有一个共识——不想过早成婚。你嘛,是因为在闺中尚未玩够,还想快活几年。而谢玉清,从前你以为是他纵容你,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他在外面养了个“宋幼安”啊。
宋幼安,那本“书”里对他的形容长篇累赘,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漂亮。
他皮肤很白,很容易留下靡艳的红痕,所以他的恩客,也就是谢玉清,喜欢在他身上肆意妄为地留下记号。
他的腰很细,身体很软,腿很容易折叠,能被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谢玉清喜欢尝试各种新花样,常常折腾到天亮。
他的脸……谢玉清在他塌上留了一首诗——“面若芙蓉,色比芍药,秋水为神,玉石为骨”。
“……”
你边走边想这算不算首淫诗。
走到楼梯口后你提着裙子往上,谢玉清在三楼有个包间,你们约在那里。不料刚走到一半,楼上恰好有个人跌跌撞撞地下来,撞了一下你的肩膀。
你的婢女眼疾手快地护住你。你皱着眉头,抬眼看去。
那人低着头,身上一股薄薄的酒味。明明是他先撞的人,他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反而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睛,嘟囔着说了一句什么。
你的帷帽挡住了你的视线,你只能通过间隙扫了他一眼。
那是个男子……不,漂亮得出挑的男孩。身量纤细,皮肤白得发光,又生了一双漂亮的猫儿眼,睫毛浓密纤长,眼尾微微上挑,好像被人欺负得狠了的模样,眼底一片潋滟的水色,眼尾甚至还有一抹恹恹的红。
你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察觉到了你的窥探,极其厌烦地瞪了你一下,又警告似的扫了一圈周围不知不觉不再说话的客人,脚步踉跄着走下楼去。
你轻轻撩起帷帽的一角,看着他别扭的下楼姿势,又默默回想着他锁骨上被用力吸吮出来的红痕。
他可能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没有哪个男人能把视线从他这副模样上移开。
你看了眼楼下的客人,他们毫不掩饰地把赤裸裸的视线粘腻在他身上,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抓到了,漂亮的宋幼安。你古怪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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