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的小丘,一间小木屋,能一眼看见鱼的清澈干净的湖泊……
这些都是魔神亲手搭建的。帝释天看他背后伸出触手盖屋、挖池,让梦成为他生命中最有温度的地方。
在此的生活带来最优佳酿也无可比拟的麻痹,醒来面对世界,也只会加倍痛苦。但是,帝释天不舍得离开。无论是这不断延续的梦境,还是他第一次无法看穿的魔神。
倘若生活已经铭刻伤悲,那么,暂时的逃避也许是一味良方。帝释天珍视的家人虽然并不会带给他温暖,但他依旧在乎血缘的纽带无法逃脱所肩负的沉重命运。为了已经刻入骨血的责任,他无法远走他乡。
“有时我在想,要是别人的苦难都能由我来承担就好了。”那是帝释天第一次看见魔神恼怒:“为我在乎的人挡下神罚罪孽,担起一切,这样我就算会在下一刻死去也会觉得万分值得。”
“怎么可能!”魔神好像赌气一样丢下鱼竿,又小心捡起,沉声道:“你就没想过在乎你的人的感受?”
“在乎我的人?他们不在乎我。”帝释天轻描淡写地说出他无法挣脱的现实,语气像是刚刚钓起一条小鱼。
神子生来就站在高处,好透过昏暗忏悔室的小孔来观察人间的。那些身居高位者的下流事迹,寻常人家的日常琐碎,归家旅人的路途见闻,都化作忏悔者的低吟传到他的耳中。
教义说,我们应当给罪者救赎。帝释天收起过分天真的理想,可是有些人真的值得我们去救赎么?就算是光明的信仰者,这些给他人带来苦难的人,也值得我去拯救么?
想法愈发清晰,他的光,竟也逐渐开始黯淡了。
“神子,你信仰不纯。”
主教的话,为帝释天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保护和优待都划上代表终结的休止符。神子信仰不纯——这将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他连棋子的资格都因这想法被剥夺,只能成为家族的负累,成为上位者的又一个弃子。
帝释天于是回归他阔别已久的家族。他离家太早,身为幺子,只要不死就是掌门人的善待。
纵然他只是十余岁的少年啊。
“所有人都对我保持基本的礼节,因为我是族长的幺子。”帝释天如是和魔神笑着谈论:“但是我的不存在对他们而言可能是更为令所有人满意的结果。”
“妈妈因为生下我害了疯病,谁都不认识了。这是我在忏悔室听到的。大家总骗我她去我不知道的地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装作一无所知好了,帝释天温润笑着,让谎言编制成把他包裹在无法呼吸的茧。妈妈的病是我害的,大家对我的厌恶是我自己招来的。如果牺牲我,一切是不是就都会好起来呢?
“我不是神子,是一个灾祸。”
魔神恨不得直接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告诉他这都是假的,至他的眼中帝释天从来都不是灾祸,也不应该背起他难以承受的重责。
“神子大人,”魔神咬牙切齿,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狠狠嚼碎来消解心中的怒火,“你不许这么想。”
“可事实本就如此。”帝释天向他施展没人见过的任性:“我想吃你上次做的汤,真的很好喝。这次可以多加些糖吗?唔……别生气,就是感觉上次还不够甜。”
魔神沮丧如被戳破的球:“我气的不是这个……算了。”
“谢谢魔神大人。”帝释天只在他面前才笑得像个少年。
“战争开始了,贵族必须选一位子女去父亲选你去。”长兄平静向帝释天宣告,不论他是否愿意:“一切家族会帮你安排。”
从小被人伺候长大的帝释天,养尊处优的帝释天,孤身一人坐马车去往前线。家里果然还是帮他做了些安排,不在最前线的军医,正好让他能用用尚有余烬的光法。
起初士兵无人看得起这位少爷。他们见过太多的贵族老爷们了,只会颐指气使,并无作用,看他们恰如看将死的蝼蚁无情。他们将他隐隐排斥在外,让他遭受冷落,让他自己摸索该如何生活。
帝释天手上因粗活磨出一层薄薄的茧。他自幼长在教廷,见过太多人太多事,竟也习得了一眼看人的本领。他懂得士兵为何厌恶他,表示即使自己根本无过也可以给出理解。
他永远这样温和包容谅解他人施与的不公。魔神听他的描述想着,他就没想过没有人会这么回报他吗?
“你真是傻得无可救药。”魔神掌心燃起火焰又不知道该毁灭谁,分外懊恼地握紧拳头,将火熄灭了。
魔神抱帝释天上屋顶看星星。星星很远,彼此很近。帝释天找不到更多话题就试着数自己的心跳,甚至好奇它何时才能安心长眠。
有人在战场后方唱响颂歌。这消息似是长了腿儿在战场上传播,将士们无不惊奇。是颂歌?是颂歌。在这宛如人间炼狱的地方,居然也有人妄图救赎么?
白鸟自不知多远的天边飞来,轻巧落在帝释天略弯起的小臂上。
“飞鸟啊,你定是跨越万水千山而来。你见过生机无限的绿野,也飞过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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