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牌贴身放着,我替你换衣服的时候那里恰好破了,它就掉了出来。”
江九抿了抿唇。
“所以这个‘江潮’,一定对你很重要。”
姬十三盯着江九好一会儿,忽然手臂一伸将人搂进怀里。他勾起刀宗垂落的一缕发尾,埋在他肩膀沉沉地笑。
“是很重要。”
这句一出,怀里的人明显僵了一下。
“他是带我入门的师兄,也是阁里的叛徒,我亲手杀的。”
姬十三自顾自地说着,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讲述起那些本该埋葬在阴沉地牢里的往事。他撒娇似的在江九颈窝蹭了蹭,姿势是情人间的亲昵,吐出的字句却像悬在刀宗颈边的一把利刃。
“所以,你不可以欺骗我,更不可以背叛我,不然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江九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久到姬十三以为他会用沉默回避这个话题,却忽然听到他开口:
“我把他们都杀了。”
姬十三一愣。
“你的任务目标,我知道上次逃走了几个,地上有血迹。”
“你一定还得再去杀他们一次,所以这几天我追查到他们的踪迹,已经把他们都杀完了。领头的那个用的武器和别人不一样,但和你胸口这道伤口刚好吻合。”
刀宗的声音很冷静,如果他的手指没有在微微发颤的话,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他的指尖落在姬十三胸前已经结痂的伤疤上,顺着疤痕的走向一路往上,最终停留在距离心脏一寸的位置。
他抬起头,看着凌雪一字一句。
“我杀了他,开膛破肚,一刀毙命。”
江九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种杀人方式不仅有愧宗门教诲,更与他这么多年所崇尚的武道相悖。持刀者,刀即本心,不得恃强凌弱,亦不得残虐滥杀。
可当他追查到领头者的踪迹,当他确认了那把造成凌雪伤处的武器,一瞬间什么理智信念都荡然无存。
江九想起那一天找到姬十三时他的样子。凌雪半垂着头靠在树下,第一眼甚至不敢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这幅场景半个月来每夜都在江九梦中重演,而梦里等他找到姬十三时,凌雪要么真的被利刃贯穿心脏,要么失血过多没有撑到他来的那一刻,留给自己的永远只有一具冰冷的尸身。
所以等他找到最后一人,江九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二十余年的原则与信念——
他要这个人和自己噩梦里的一样,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
这番话委实超出姬十三的预料。
像是任务中有细枝末节出现了意外,不会影响整体走向,但在凌雪阁,“意外”是需要重点监视的对象,确保能将任何变故第一时间扼杀在襁褓里。
可姬十三现在并不为这点意外担心,相反的,他有些轻微的兴奋。
他想起以前在阁里养过的一只小黑豹。后山雪地里捡的,也许是太过瘦弱,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被母豹遗弃了,被发现的时候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随时要活不下去的模样。
姬十三帮师兄喂过豹子,养起来得心应手,没过几天就开始黏他。此刻阁里却突然来了桩任务,姬十三走得匆忙,一时没能找到时间托同门去帮他照顾小豹,跑都跑不动的动物幼崽,这么多天没人喂食要怎么活得下去。他记挂着这事,任务一完成回阁直奔后山,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他在小豹子时常出没的地方寻了好几个来回,连半个活物的影子都看不见。姬十三蹲在树下,望着层峦叠嶂的雪山叹了口气。
他入门数载,早已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凌雪阁不需要多余的情绪,也没有时间感怀,姬十三从入门第一日就被告知,凌雪弟子要做一把兵刃。足够冷酷,足够无情,才能足够锋利。
但姬十三偶尔还是会想起一些过去。在那些杀完人后喘息的空隙,他忍不住想起洛阳城的黄昏,想起范阳夜风中的芦苇荡,想起黑山林海的月,那些逝去的生命凝成游丝系着他悬于链刃之上,回头便是墓林的晚风细雪,令他无论走到哪都不至于忘了来路。
姬别情为此没少骂他,姬十三挠了挠头在一旁笑,听到后来忍不住嘀咕一句“台首您自己不还是一样”,说完赶紧脚底抹油跑了。至于又被扣了奖金,那是后话。
他蹲得腿有些麻了,收拾好心情刚想离开,旁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扭头一看,本以为葬身雪地的小豹子出现在视野里,有条腿似乎断了,跑得歪歪扭扭的,到姬十三跟前停下。
姬十三这才看清它嘴里还叼着半截野兔的尸体,血迹已经干涸,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霜。
小豹子将野兔放下,伸出爪子朝他那推了推,炫耀地扬起了脑袋。
他看着江九,似乎又看到了那只小豹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口咬断了野兔的脖子,叼着撕裂的尸身来向自己讨要奖励。
沉默的,波澜不惊的刀客。
斩出那一刀的时候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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