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海笑道:“所以萧老爷这下子愿意帮忙了吗?”
萧无辞看着他,又看着他身后的林标鹄,两个如此大的人情压在他的脸上,他又还怎么能够继续拒绝?他如果能毫不在乎这些人,这些朋友的朋友,亲人的亲人,他就不再是萧无辞了。
“我看不见,看见的人是你的师弟。”他道,他起了身,不再继续躺在他的椅子上头,而是拄着那根盲杖往外头走:“那个人是晚上到那里的,身材矮小,不男不女模样,架着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所以我猜他应该是‘黑夜马车’。”
“黑夜马车!”林标鹄已经惊呼出声,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的失态。
萧无辞点头:“这个人身份神秘,来去无踪。武林中知道他的人不少,像你这样出身镖局的要更多。有说他是劫匪的,有说他是小偷的,也有说他是一个疯子的,但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就连我也并不清楚。”
林标鹄的眉毛麻花一样拧了起来,他知道这不是踢在了铁板上,是踢在了钢板上,钻石板上!
就连他现在都觉得如果是这样一个人偷走了金珠,萧无辞不愿意帮忙也是情理之中——没有人会想要惹上这样一个赫赫有名,身份却又如同一张纸片人一样虚无缥缈的家伙。谁能知道他背后是什么样的人,是多么厉害的人,才能如此滴水不漏?这实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萧无辞道:“他也许会去东海,前些日子东海的青石村有人见过他。你们也该知道,东西一旦到了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上了船就不会知道去哪里了。”
敛海不住感叹:“萧老爷的朋友的确很多,东海的事都能了如指掌。”
萧无辞笑了一笑:“我的朋友就是太多了,才会有这么多人想见我就见我。”
他说完就看向了窗边,看向沉默不语的刀客,然后道:“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选择找他,再让他来找我。”
吴洺道:“他是鹤道长身边的那一个。”
萧无辞道:“你竟然还真如此敬重他。”
吴洺道:“不是。”
他看向敛海,在视线交错时几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为了鹤道长,为了敛海,还是为了自己?
萧无辞并不真的好奇吴洺怎么想,他准备离开这间屋子:“那箱金珠就放在客厅里么,被想拿就拿走了?”
敛海摇头:“自然不是,它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就连我一开始都不知道。”
萧无辞道:“那又是谁知道它不见了的?”
林标鹄目光闪动:“是我,鹤道长在半年前,就曾经委托绿林镖局将金珠送出去,送去朝廷。只是之前有事耽搁,这两日才赶到。”
萧无辞笑着摇头:“除了你,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了?”
敛海又道:“萧老爷的意思是,是庄里有人把金珠的位置告诉了黑夜马车?”
萧无辞微笑:“不会有什么事会凭空发生。”
敛海悠悠道:“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在庄里找一找这个真正的‘小贼’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吴洺身上,他是不是想起来在小亭抓贼的事?他的眼中已经染上了些许笑意。
吴洺就像是没有看到,他问:“你去哪里?”
萧无辞道:“既然你,和这些朋友都亲自拜托我,我自然是准备去一趟东海。”
“我也一同!”林标鹄迈步上前,他眉头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正声道:“我希望萧老爷之后也会认为我也和父亲一样,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人。”
萧无辞看着他,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欣赏一个一腔热血,一身正气的年轻人?
他点了点头。
夜已经很深,但是萧家的后院客房里仍是灯火通明。
敛海到这里来,他本未曾想过这么晚了还要来打扰吴洺休息,他只是在现在实在想要来看一看吴洺能不能睡得着。
在辉煌的灯光下,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一个正在擦着刀,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的人——他看起来似乎确实睡不着,又似乎是专门在等人。
敛海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歌曲,他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更理解了什么叫做人无完人。
吴洺忽然抬起头,星光映着他手中的刀,刀身亮得像一面镜子,照出敛海的模样。他淡淡道:“既然来了,有话直说。”
“吴大侠已经猜到了我一定会来找你?”敛海如同一道清风,掠到了吴洺身前,他目光灼灼,注视着吴洺得眸子,笑盈盈道:“吴大侠一定还有话想要问我。”
“嗯。”吴洺的刀已经收回了身后,他明明要问敛海问题,这时候却很难直视敛海。他还没有问什么,却已经为了要问什么而羞耻不已,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萧无辞那样厚的脸皮:“我自己可以取?”
“不行。”敛海慢悠悠道,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吴洺的对面:“吴大侠手上没轻没重,取得时候弄出来了,就算是我也不一定救得了吴大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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