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怎么回答,任黑发垂落下来,帘子一样挡住了脸,“你这样我很伤心的。”
“还有一件事,即使你伤心,也要明明白白告诉你。”他一把将小猫从沙发上捞了起来,走到角落,送它到爬架的最高层。它太小,架子太高,它缩到中间,动也不敢动,只是张大嘴巴而声音微弱的“喵喵”叫。
他看着猫,慢慢地说:“不要以为我是介怀十年前的事,才对你冷淡,我只是不喜欢你。”
感受不到她的回应,他转过身来,看她趴在垫子上,迷蒙地望着他,是一幅美人春睡图,神情像刚刚睡醒,像很久没睡。
“当下你我都是单身,彼此纾解yu求,都不吃亏,所以在床上我并不会拒绝,床下甚至答应可以‘试试’。”他说到这里,看她仍是愣愣的,便微笑着说得更详细,“如果我真的介意以前,也就不‘试’了,离你远远的岂不更好?也试了这几天,仍觉得你我不合适罢了。”
她微侧过脸,似乎在思考他话语的含义。
他松了口气,“阿娴,我知道这些话直白地讲出来,很不礼貌。但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说得明白,让你不再误会。”
她对他慢慢眨了眨眼睛,傻笑了一下,“是啊,如果你心里有我,我肯回来找你,你高兴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介意以前的事。是我自作多情,凭你的长相x格成就,被多少nv人ai都ai不来,我算什么,十年前一桩事,何足挂齿。”
他没有回答,拿了文件上楼去了。
临水自照,她坐在离他家不远的一处宽阔水域前。不能定义它是什么,因为它蓝的像海,又静得像湖,延伸到远处两座高山之间,从中挤了出去,在她目不能及的地方继续宽阔着。
如果得知小行星即将撞击地球,所有人都难逃一si,人们的心情大概和她现在的心情类似——绝望,恐惧,不甘,同时还会有一些奇异的解脱和平静。
至于痛楚,还是隐隐的,他刚刚的话像一颗子弹,瞬间打进身t是感觉不到痛的,要再过一会。
她甚至想,他的话不完全可信,或许是口不应心的。可她又问自己,这样的“不相信”和那些故作听不懂她的明确拒绝而继续追求她的臭男人有什么分别。
水中她的倒影,粼粼晃动,像是水里有一个她在招手,在叫她下来。
她突然明白,其实是她期盼他“介怀”。看到杂志媒t塑造出的他那种古怪可怜的形象,她心里未必没有高兴——她多么重要,她要好好活着,哥哥还生活在痛苦中,等待着她来度脱。
转身看他的房子,白白的,在这翠绿山间,天然有几分海风拂面的清爽感。他其实过得很好,真的很好,人世间所有值得追逐的东西,他都早已收入囊中,甚而已达登峰造极,不论是外貌还是才华,不论是名利还是事业。
她双手抱头,尴尬于自己的“不自量力”——等待着她来度脱?滑稽。
从拯救ai人的英雄,蓦地变为了无名草芥,她陷入迷茫,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以去哪里,接下来要做什么。回香港也不过是在香港迷茫。那么去哪里都好,至少她现在想远离水中泛寒的、不断招手g引着她的倒影。
沿着盘山路走,无心赏景,就像螺丝钉被一点点旋起来一样,她一圈一圈的远离了他。这一路上,有时候她想,是不是当年和他来了美国,最终也会分手收场;有时候她想,或许他只是和哥哥长得很像,并不是哥哥。
今天不知怎么了,走到山下已是勉强,腿酸得要轮流抬到空中停放来止痛。好在那里凭空出现了一家小咖啡馆——昨天走来乘坐巴士,没有注意到。
凌晨一点,当他在警察局里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三楼大厅里的一张单人扶手椅上,低头对着手中的咖啡纸杯发呆,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她穿着一件白se香云纱的旗袍,黑se长发被挽成髻子,斜cha一柄牙簪。自小学戏的缘故,她身上有一种古典美人气韵,可作宋词的意象。
虽然警察向他挥手,示意近前,他却仍然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先见了他的鞋,一点点向上瞧,直瞧见他的英俊面目,立即站起来,垂了头,用气声说,“抱歉,给你添麻烦。”
在那家小咖啡馆,她不幸遇到了枪击案。
那人随意开枪杀了几个人便逃了。警察来时,满地是血,无处落脚,她还躲在桌下没有动。警察抓不到凶手,只得把几位幸存者带到警察局接受调查和心理辅导。
他用指尖在她肩上轻轻点拍了两下,“跟我来。”
二人穿过仍在跑来跑去乱成一团的警官们,在不断“滴滴”作响的通讯机声中,走到那矮矮胖胖的白人警察面前,交谈了起来。
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流利使用另一种语言,侃侃而谈,更让她觉得陌生,因为哥哥是不会这样说话的。盯着他的侧脸和耳垂,想象十年前刚到美国时,完全不会英文的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想不出来。她偏过脸,打算将手里的咖啡杯扔到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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