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当面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写信。
虽则你不介怀,但我在咖啡馆遇袭,濒si时,心中唯一后悔的却是未曾向你说明十年前的事情。所以我写这封信,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
你此刻漂于湖上,别无他事,不如当个故事读下去罢。
还记得那天吗?从来不下雪的香港突然下雪,气温降到零度,而当天我们要去电力大王陈先生家里,给他的母亲唱堂会,祝寿。那个时候九龙人人都知道,柳十三有位徒弟貌若潘安,街头巷尾都要睁睹你的风采。陈先生一家纵然富可敌国,也不能免俗,指名要见你。
那么冷,风把电线杆都吹得动摇,天不亮我们就候在师父的院子里,你怕我冻着,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我也怕你挨冻,挣扎不肯。你握住我的手说,“妹妹,哥哥身t好,没关系的。”你的手那么温暖灼热,在那样的寒天雪地里,我真害怕会失去它。你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很温柔地说,“妹妹,我去哪里,你就会跟着我去哪里。小孩子想心事,会长不高的,你一直吵着说要和哥哥一样高,对不对?”
我听了你的话并不感到安慰,愈发担怕你不明白我对你的少nv春心——你已经长大了,师父都说你已经可以交往nv朋友了,你怎么仍将我看作小孩子呢?
陈先生的家很大,有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和《牡丹亭》中杜府的后花园一模一样。那天的演出很完美,结束时已临近午夜,我们手拉着手到前厅拜见主人家。大厅里满座都是人,穿着各se绫罗绸缎,加上灯火辉煌,直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你人漂亮,又和气会说话,在场的nv人们没有不喜欢你的,还玩笑说要给你介绍nv朋友——毋宁说是“nv恩客”。我心里只怪自己还是一团孩子气,竟叫人看不出我们的关系。
刚出陈家大门,陈家的少爷陈益清叫丫鬟送了一柄玉如意来给我,说是喜欢听我唱曲,叫我明日到园中独唱给他。果然你脸se不好,我却十分高兴。一路上我都在把玩那柄如意,是想要暗暗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人将我看作nv人来喜欢了。你却只把一番大道理来规劝我,作为兄长来教导我,我和你赌气,节,妹妹躺在床上。
他微笑驻足了一会儿,往房间外走去。
“哥!”她不满地呼唤。
“诶!哥哥就来。”
他回来时,手里捏着一盒小小药膏,坐到床边,旋开绿se的盖子,捉起妹妹的手臂,对着灯光一寸一寸寻觅红痕,仔细点涂。
冰冰凉凉的惬意中,看着他渐渐抚0安慰到腿部,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嗫喏着:“哥,你出门时说,今天工作特别多,很晚才能回家。可你这么早回来,因为这个噢?不严重,我只是找借口撒娇。”
他本可以遮掩几句“没有啊,工作提前结束了”,然而沉默了许久,他目光含情地慢慢看向妹妹——那目光像夜里凝在花叶上的露,风一吹,花枝抬起,露珠借着月光闪亮一下,风一停,又会暗下去。
“当时不知怎么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很多年哥哥不在你身边,你吃过一些苦——即使你被小虫子咬一下,哥哥都好心疼,何况……”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如鲠在喉,深深叹息后,放松下来,轻微地笑着:“不过我也感到幸福。”
她知道他为什么幸福。
收起腿,蜷缩起来,她静静抱着他,没头没尾地说:“哥,那天你一直在外面找我,对不对?”
他将药膏放到床头柜上,“你出门时,我已经后悔话说得太重了。打你电话,一直没有回应,就到外面沿路找你。后来你回电话说在看演出,叫我不要再打扰。我查询了洛杉矶和附近城市所有的演出信息,只有一个时间勉强对的上,开车过去,打算等到散场,可……”
妹妹轻而短促地“哦”了一声,打断了他,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放心而满足地躺在他怀里,几次扭动倾斜,调整到最舒服的角度后,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展开来读,不理会他了。
读了两三页,妹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望着书页,轻声解释道:“这个词的意思是,为不可能的事情悲伤或是神往”
她点头,继续读下去。
妹妹觉得这样读英文书最方便,他作为人r0u词典已经陪妹妹读完了马克吐温的两部。
当然,这需要他非常专心,b妹妹更专心,知道她读到了哪一句,知道是哪个词难住了她。
与其说是妹妹退回了小时候的样子,不如说她是真的当了一回小孩子。那时很苦,她过早地懂事,知道t谅他,从来没有这样任x甚至无情地“使用”他。
过了一会儿,妹妹又仰头看他。
“这个词指男人衣冠楚楚。”
读到男主角在冰天雪地里,向nv主角告白。他们青梅竹马,而nv主角说,她只当是他兄长和最好的朋友,男主角伤心yu绝——妹妹长叹一声,“好想看一回真正的雪,我没有见过铺天盖地的雪。”
“你想看的话,明天哥哥带你去。”他承诺得g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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