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刀鞘带着金属和皮革的粗糙质感,压在肌肤上很不舒服。
就和这个男人一样,残酷、无情、暴力。
他怎么可能想要她呢?
刚才,她还被他伪装出的面孔短暂迷惑了。
这才是真实的他,极度的厌恶和轻视身为东方人的自己,视她为肮脏的尘土和蛆虫,恨不得想要杀了她。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从来没有变过。
“什么事?你说。”
男人的刀还贴在她的脸上,似乎还在思考。
她羞恼的目光掠过刀身,两个小小的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等等————这不是……
“染————”她尝试着念出这两个字,“衣?”
很奇怪的,艾德蒙持刀的平稳的手抖了一下。
他似乎很在意这两个字。
“染、衣。”
她又喊了一声,“这是你的名字吗?”
“不是。”
他神奇地安静下来,明明是背着光的,但苏惜却感觉到对方原本含着浓重阴翳的漂亮眉眼软化了下来,“再叫一次。”
他命令道。
“染衣。”
“再叫。”
“染衣。”
“叫。”
“染衣。”
苏惜温顺地听从他的命令,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魔力,能让异端仲裁所的审判长露出这样迷惘甚至是温和的神色。
啊————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什么,鼓足勇气道:“这是你母亲的名字?”
她飞快地背出来那句诗:“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你的母亲叶夫人,原名就是叶染衣吧?”
空气都好像静了一下。
半晌,她感觉到艾德蒙的呼吸加重了,“你的名字?”
“苏惜。”
“怎么写?”
“就是……苏州的苏,珍惜的惜。”
他不耐地扬起眉,“那么,接下来就是我要求你做的第一件事。”
“嗯?”
“教我。”
“……嗯?”
“教我东方的字。我不会。”
“你不识字?”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又在对方不耐的神情下垂下了头。
原来,是个只会说东方语,却不识字的人呢。
抓着她的把柄,却没有让她做什么坏事。
奇怪的,却又讨厌的人。
当夜神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花园中时,灰发的审判长还站在原地发呆。
刚才的一切纯属巧合,他只是在花园中散步,就一眼瞥见了她。
她的脸红得厉害,嘴唇微肿,行走时脚步发软,一眼便可知道她昨晚做过什么。
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就想着用这个把柄来威胁一下她。
苏惜果然很怕他,被他压在身下用刀敲打几下就乖乖地什么都答应,被放开后就忙不达迭地跑远。
能够抓到尊贵的神明的把柄,确实是件十分令人愉快的事情。这意味着,他在翡冷翠的晋升之路,将会更加顺利。
但艾德蒙此时却只觉得心烦意乱。
女人身上粘腻的气味还顽固地残留在他的身上,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嗅到衣领处浓郁的花香。
那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玫瑰的馥郁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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