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燕死前的最后5天,眸中绽放别样光彩,头两天,还只是因为泪水的浸润,最后三天,完全是重获新生的喜悦。林远峰也不知在那头说了什么,沉凌秋感觉她妈好像变成了热恋中的少女。不管林远峰是不是骗她,她是不是真的相信,起码在沉凌秋看来,生命的最后三天,她妈的笑容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多。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性忽略一个问题,林远峰为何不来见她最后一面,因为忙吗?什么事,能大过生死?沉燕弥留之际,只有沉凌秋守在窗前。她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语不成调,声音近乎于无。她想抬手摸一摸女儿的脸,力气不够,便触了触她的手:“秋……秋,你……爸爸……会来……接你,这次……他……不会……骗我……”沉凌秋反握住母亲瘦的皮包骨的手,泪水从眼眶中源源不断地滑落。她喊了一声妈妈,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喊她了。然后沉燕就像一只生命走到尽头的爱情鸟,唇角带着一丝虚幻的笑意,永远阖上了她那双常带湿润的眼眸。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宛若吃饭呼吸一样毫无负担地喊着“妈妈”,并不以为是幸福。沉凌秋也曾是其中的一员,但从这一刻起,她被剥离这个行列。因为她没有妈妈了。当初,那些乡亲背地里说着母女俩的闲话,绘声绘色,唱戏一样。如今,沉燕没了,他们又惋惜起来,只因为中国那句老话,死者为大。是这些乡亲自告奋勇帮沉凌秋这个半大孩子办起沉燕的身后事,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请客一天,停灵三日,便将人葬在了凌秋从未谋面的外公外婆身边。有一个曾说沉燕风骚说得很凶的女人,现在脸上万般怜悯,仿佛她是沉燕生前的挚友。她比沉凌秋还矮半个头,有心想摸摸少女毛茸茸的脑袋,摸不到,便柔情无限地拍了拍她的肩,哀叹:“可怜的孩子,从此没了妈,该怎么办?”他们还不知道很快会有人来接她。沉凌秋低着头,并不躲避对方的触碰,心中没什么情绪,痛恨,鄙夷,不屑,感激……什么都没有,唯余一片麻木。一周后,她缓过劲来,开始整理行李。她握着沉燕的诺基亚,犹豫要不要给林远峰打个电话,想了想,没打,心想距离开学还有15天,再迟开学前一天总会来接她吧?没打的后果就是,林远峰派来接她的司机站在她家院里的时候,她还没收拾好行李。那司机是个年轻小伙,见她冬天的衣服也往箱子里塞,制止:“你还怕林家没衣服给你穿?我建议你,什么都别带,带个人去就行!”小伙说话时没什么表情,也听不出特别的善意。沉凌秋想了想,便只带了几身单薄的夏装。司机小伙不小心瞥到几眼,差点笑出声:“这衣服……你去那边……”他艰难搜索着不伤人的词汇:“也……穿不出去啊……”她盯他一眼,他不说话了,看她自顾自放好夏装,然后又在屋里转了一圈,眼睁睁看她从类似仓库的屋里搬出两袋土特产一样的东西。他顿时头大如斗,赶紧制止。“我说……”他犹豫着称呼,不知该叫她什么,反正不能叫小姐。“叫我沉凌秋就好。”“沉凌秋,真的不用带这些,林家的菜单,都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你拿这些,不是……为难营养师吗?”沉凌秋看着他,缓缓道:“我自己吃,不行吗?”见她像要发怒的样子,司机小伙意识到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也就不再多嘴,冷眼旁观,随她折腾,到时候出了丑,可别怪他没提醒她。折腾俩小时,沉凌秋几缕自来卷的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她锁好门窗,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对小伙说:“走吧。”虽然不情愿,但司机小伙还没有无良到让人女孩大包小包,自己两手空空。他接过拉杆箱,沉凌秋说谢谢,问他名字。“叫我谢小山。”“哦,谢小山。是林……董叫你来接我的?”“算是吧。但严格来说……”谢小山突然看她一眼,继续道:“是夫人派我来的。”“夫人?”沉凌秋惊异于21世纪还有如此……守旧的称呼。“林董的老婆,林宅的女主人。我呢,是林宅一个小小的生活司机。”林宅,夫人,司机前面还要加一个生活的前缀……沉凌秋觉得,她好像即将进入一个颠覆她想象的世界。
她难免有点好奇和忐忑,问:“林宅,长什么样?那位夫人,又是什么样?”“林宅很大很贵很豪华,举个例子,随便一副窗帘都比你们村最好的楼房值钱。”沉凌秋不信,极富质疑精神地追问:“我们这最值钱的房子是村支书家,去年新盖的,花了35万不止。林家一副窗帘就值35万?”“有的还不止呢。”沉凌秋皱眉,有点不想说话了。谢小山临时租的雪铁龙停在村口,又是那俩村委妇女,这次两人没嗑瓜子,一人拿一截甘蔗嚼巴。见沉凌秋整装待发的模样,她们急忙高声打听:“秋秋,走啦?去哪呢?”沉凌秋微微一笑,沉燕死了,她要走了,过往的仇怨好像也随着那场全村倾巢出动的丧事一笔勾销了。她点头:“我要走了。”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俩妇女呆呆目送银色小车绝尘而去,半晌,一个问另一个:“沉燕闺女不会真是司机的孩子吧?”另一个答:“你二百五啊?这司机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也许是司机的弟弟呢?不一样长得挺俊?”“……你这么一说,还真有有点像。”“司机真是情深义重啊……”“是啊……”两个中年女花痴陷入遐想。途径小镇,沉凌秋让谢小山停一下。谢小山表现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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