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料藕粉色大衣包裹着的,皮肤如白瓷般的女孩,双手提着比她身体宽上许多的皮箱,艰难地行走在潮汐般的人群里。白色围巾围起的脸颊因着冬日寒风泛起微红的粉晕,在她脸上显得如粉釉般清透。尖锐的鸣笛声伴随着绿皮火车,与铁轨沉重的碰撞声于她身后呼啸而过。女孩一路上都没有看见来接她的人,面上未见什么波澜,只是将藏在围巾间的脸埋得更低。她顺着人流走出火车站,低跟鞋不过刚踏上这片土地,那边拉黄包车的青年便殷勤地走上前询问她要去哪。她愣了一会,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张迭得四四方方的纸条。“去这个地方。”顺着女孩弱弱的声音,青年打开纸条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上车去。皮箱安放在膝盖上,她缩在衣袖里,握住皮箱提手的指节冷得发红。这座城的冬天并不比她来的地方温和,反而更有些从心底升上来的寒意。人力车停在梧桐小道末尾的宅邸前,女孩掏了两枚银元递与青年。她提着箱子走下车,在写有“慈爱路33号”的门牌前呆了两秒,尔后按响门铃。“铃铃——”铃声打破一方寂静,候在门口的女孩明显跟着紧张了起来,她半咬下唇,未提皮箱的左手手指忍不住互相摩擦起来。门铃声响了一会,也不见有人出来,她踮起脚,向里面张望,亦未见人影。女孩低下头,望着发白的青石头路面发愣。是等在这里,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她身上没余多少钱了,只够住一晚。若明天再来,还是寻不到人该怎么办呢?正想着忽而一阵寒风灌进她衣服里,冬日的风是如此的霸道,即便裹得严实,却还是挡不住湿冷的寒意。她打了个寒颤,又向院子里张望了一眼,决定先在这处等一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在门口的她却不知道现在是几时了。她的腕表早在两年前就由舅妈拿去当铺换钱了,若没当,如今至少还能看一眼时间。如此冬日,站在风中着实消磨人。女孩扯紧围巾,重新提起放在地上的皮箱,预备找个地方先喝两口热汤缓缓。她刚走出两步,便听见身后汽车的声音。蹭光瓦亮的黑色小轿车停在宅邸门前,她呆站在一旁,眼看车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在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同她十年前见过的少年青涩的脸庞渐渐重迭。他显然也看见了她。“小叔叔……”她率先开口,或许是遭风吹了太久,她的嘴唇都有些不受控制。男人看到她独自一人站在寒风中略感惊讶,他扫了一眼少女蹙眉道:“我的人没去车站接你?”她略低下头,声音细不可闻:“或许是我没有找到他们。”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小叔叔了。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她本能的想要靠近,却又因为害怕与陌生止步原地。小叔叔离家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但她一直都记得小叔叔的样子。男人走近她,停在离她不过一步之距的地方。他清楚地看见少女埋在纯白围巾间冻红的脸颊,也能感受到少女因为寒风而轻微颤抖的身体。他从少女手里接过皮箱道:“回家吧。”女孩跟在男人身后,时不时回头,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三个人。来之前舅舅说起过小叔叔在南城政府做事,手中很有些权柄。这是一座两层的别墅,空间极大,光一个客厅,就远比舅妈家的两个房间加起来还大。“江念?”男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嗯?”站在门口的少女下意识应答,小鹿一般的眸子对上男人的目光。“在想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男人脱下大衣顺手放在沙发靠背上,“还记得我叫什么吗?”“行洲,江行洲。”毫不费力,脱口而出。她刚学会写字的时候,小叔叔就教她写过他的名字。何况她一向记忆不差,怎么会忘记小叔叔叫什么呢?即便快十几年没有来往,她都一直记得小叔叔。江行洲神色平静,嘴角却勾起些许。“家里除了我,就只有香姨和老李。等会他们就回来了。”江行洲示意少女跟他上楼,“你的房间在二楼。”江念轻手轻脚地跟在男人身后。二楼黄花梨的木架一尘不染,大小形态各异的瓷器安放于木架上,同墙上挂的西洋油画构成意外和谐的空间。“走廊尽头是我的书房。”江行洲推开房门,“这里是你的房间。”刚打扫过的房间整齐有序,江行洲将皮制箱子安放在门边,他没有踏进为少女准备的房间的意思。“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便久留。楼下有电话,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放在你的梳妆台上了。”江行洲边说着边摸上门把手,不等少女回答他就预备关上门。站在房间里的江念看着即将关起的房门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她终究没有开口。她望着彻底关上的房门,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小叔叔已经默许了她的到来,这一段时间她无需再为住在哪里发愁了。四周瞬间安静,江念打开皮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该放的位置。她没有多少东西,自然不用花很多时间整理。江念脱下围巾与大衣,里面不过一件不厚的杏色背带裙和一件略薄的毛衣。来南城之前,舅妈扣下了很多衣物,只说她以后穿不上了,不如留下来给妹妹穿。她没说话,任舅妈一件又一件得拿走。那些本来就是舅妈买的,留下也没什么。她走进浴室,久违地泡了个热水澡。细密水汽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江念屈起腿坐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她每一寸肌肤。未被束起的碎发蜿蜒于脖颈之间,她靠着浴缸壁抬起下巴,长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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