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没了娘家人帮助,凭她那性子,焉能活得好了?许是想看看这落毛的凤凰,只可惜乐嫣却不给她机会,乐嫣只打发了一个外院的仆人去带话。被亲孙女挤兑‘年老多病’,可见这话传到乐老夫人耳朵里,能被气到了什么程度了。
乐嫣差遣人走后,便开始重新翻看起账本来,听着春澜在一旁打趣:“娘子如今倒是不嫌这些账本枯燥了?以往珍娘罚着您看,您都不乐意。”乐嫣一本正经地说:“如今我好像才醒过来一般,那两年也不知是如何过的,稀里糊涂的,倒是叫你们也跟着我受了许多委屈……”春澜一听,当即也是触动良多,她眼眶微红,却是连连摇头:“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做了娘子的婢女,不知多少人羡慕呢。”她见乐嫣迟迟不语,垂着眼皮也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道:“您以往是久居永川,这回回了京,殿下留在京中的产业倒是还叫乐家的人借口攥在手里。几处庄子与田铺,那都是一年近千两的雪花银,还有一处温泉庄子,一年四季都能有新鲜瓜果,如何能便宜了旁人?这回您既是回来,许多账您都该清算仔细了才是。”乐嫣恍惚一下,嗯了声,低头重新看回账本。其实她最初也看不仔细,总是分神,只是心里强迫着自己仔细下来,慢慢静下心来,本以为做不到的,这两日竟也慢慢学会了。这一看便是日头西斜,对久了账本她只觉眼眶酸胀,见外头日头下了许多,没那般热了,便兴起叫春澜陪着往卢宅四处走一走。乐嫣回京几日,可是连卢宅的一半都没逛过。淮阳侯是大徵新封的小国侯,在这名声之前,此处是大名鼎鼎的卢公宅。府邸以中轴线对称,左右双路皆可踏入,处处朱红大门,贯彻青锁。卢尚,卢敞,卢淮,一家三子位至司空太傅,左中郎将。曾听人说起,若非卢家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只怕前朝还能再拖五年。乐嫣依着青石甬道走了半晌,听着这些年留守此处宅邸的管家与她说着这处宅院中的许多典故,比如这什么京城五十多个公侯宅院,别院,就属卢宅占地最广大。“夫人您瞧,这处院落名唤绿野堂,前朝卢家出的几位宰相便是都在这处读书,里面除了几张席子,其余皆是书架。别看不起眼,这处学堂却教导出了两位宰相。”老管家头发花白,精气神倒是不错,十分乐意陪着侯夫人身边,替她说着各处院落为人不知的往事。乐嫣本身也不是年纪大的,她才十七岁,听到好玩的故事便也充满好奇,敛着裙跨上台阶,隔着窗往内绿野堂内瞧了瞧。门梁格窗多处年久失修,许多细雕花样描画都失了颜色,灰扑扑的。处处荒芜,杂草遍生,怎么也辨不清原先的模样来。这算来还是乐嫣头一回见到卢家京城的宅倒背如流。”乐嫣随着老人所指看过去,见一间孤零零的独屋,一眼能看清里面所有摆设,只摆放着一张案几,竟然连凳子也看不见一个。卢恒极少与她说自己年幼时的事,乐嫣如今倒是想起来,卢恒与她还真不一样。她跌跌撞撞再外边长到了三四岁,太祖都登基好些年了,等四处都太平了,她才随着父母从兴州入了京。卢恒大了她整整五岁,他幼年时,都是生长在京城的吧?是了,若是那般,他出生时前朝仍在。既是天资聪颖的孩子,那个年岁的他只怕什么都记得了。乐嫣瞧着有些出神,忽地听身边老仆声音响起,“侯爷,您回来了。”乐嫣一惊,抬眸望过去,不远处的人一身玄色官袍,带着朴素的十三环躞蹀带,将他腰身衬托清瘦,孤高的宛如一颗青竹,正一脸平静敛目看着她。不是卢恒还能是谁?卢恒对这位老管家十分礼遇,唤老管家去歇着,“我带着夫人四处走走便可。”语罢朝她走来。他并不刻意等着她,与乐嫣留着两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往内院走。“可用过膳了?”他温声问她。乐嫣缓缓摇头。“离晚上还有段时辰,我不饿。”卢恒十分自然的去捉住她的腕子,将她往主院牵:“我倒是饿了。走,陪我去吃些。”乐嫣眸子垂落看着他捉自己的手,他的掌心是凉的,贴在她肌肤上,叫自己起了点点不适之感。可她并没有挣开他,有些乖顺的随他一同走着。府上主母夫人的院落是一间正房,左右耳房并着两侧厢房,屋里摆设还未来得及置上去。卢恒一脚踏进去,瞧了四周一圈,只见画案琴桌,六扇明窗外敞,照的窗明几净,清简,却叫人瞧着明敞舒坦。如今还是夏日里,许多幔帐都用不上。他的妻子却喜欢挂帘子,层层叠叠的垂帘,再摆上屏风软毯,倒是别具一格。乐嫣抬头问他:“布置的如何?”卢恒道:“你自己依着喜好慢慢布置。”二人沿着紫檀木团桌坐下,婢女们一道道往桌上端菜。香苏汤,云片糕,八仙过海闹罗汉,玉带虾仁,最后一道茄汁鱼卷。只五道菜,却道道不简单。就拿这玉带虾仁来说,虾是海虾,从打捞上来到入蒸笼蒸前,都需是活蹦乱跳的。而绥都京口离渡口足足两日路程,只怕这虾是一捞上岸,便马不停蹄送来的。卢恒入京后便往衙门忙碌起来,他这日还是头一回回来与乐嫣用膳。乐嫣并不饿,却还是接过来厨房特意为她煮的汤,可她现在并不想同卢恒在一处桌子上吃饭,见卢恒动筷子夹菜,她便自己端着汤碗走去临窗塌边,将碗往案几上放着,拿着勺子便慢吞吞吃了起来。那馄饨汤鲜汁美,肉馅嫩弹,她正吃的津津有味,便瞧见卢恒竟是跟过来,走到她面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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