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嫣只觉得精神绷紧, 她不打算理会他, 没了桎梏, 她绕着花窗边的软塌边缓缓坐下。抚摸着雕刻着石榴花纹的紫檀角几, 乐嫣眸光微微一闪。“陛下从见到我,再到喜欢上我……用了多久?”说到喜欢这个词, 她不免僵硬了两刻。皇帝随她坐在了一旁。“一个来月。”乐嫣一双茶色瞳仁毫不避讳的直直看着他。显然, 她心中清楚的很。皇帝很早前就开始对自己不怀好意了, 自己竟然愚蠢了如此久……当今励精图治,瞧着不拘小节, 像是许多事许多话都不会过心, 可乐嫣这些时日与他的相处, 如何会不知他的为人?他敏锐精明,肚子里的弯弯道道, 只怕比谁都多。想来也是, 若当真是一个只会舞枪弄剑马背上的天子, 是如何能接过这万里江山?短短几载, 将从高祖、先帝手里接过的国库空虚百废待兴,遍地墙头草的烂摊子重新枝棱起来。最初时, 乐嫣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要一看他的眸子, 那双眸子就能知晓你在想什么, 在隐藏什么。可如今呢?恰恰反过来了。乐嫣含笑看他时,皇帝根本不看她的眸子。为何, 因为他心虚。或许算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吧,至少比乐嫣以为的他贪图美色,高出了那么一点儿的喜欢来。这许是皇帝头一回喜爱一个人。他莽撞又直白,根本没了往日里的精明,像是一只怕被抛弃的大狗,处处都透着谨慎和小心。乐嫣莹白的脸颊上,慢慢浮起一层浅笑,她的眸光像是蜘蛛丝一般。落在他身上。皇帝是个极为俊美的男人,容貌整丽,风姿挺秀。眼眸半阖,坐在她身边,肩膀宽大结实。这般的男子,却偏偏行了糊涂事。“您喜欢我用了一个多月,您猜猜,几日会忘掉?如今觉得难舍难分约莫是因头一次经历,总觉得是得到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其实感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假的……”皇帝眼皮也没掀,置之不理。仿佛任由乐嫣说,他听进去一个字,算他输。乐嫣满心无力,顶着他愈来愈放肆,灼灼的目光,呼吸急促起来:“您见过栖霞公主么?她很漂亮,很单纯,这般的娘子或许骄纵了些,可人是坏不到哪儿去的。太后亦是十分喜欢她……”他静静看着她,看着她鲜艳的唇瓣,莹白的半张小脸露在花窗投来的夕阳下。朦朦胧胧,虚无缥缈。她说这些话时,一本正经的模样,丰润的两片唇张合间,露出里面品白色小巧的贝齿。一颗颗像是糯米一般,当真是十分可爱。可她不自知男人看她动作看的出神,仍是絮絮叨叨自以为自己有本事能通过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男人。“宫里人都能看出来,太后想将栖霞公主迎入后宫,许是皇后之位吧。陛下——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您说我漂亮,可您身边本就有很多比我还漂亮的女子……人的皮囊是会老去的,许是如今还不显,可等我二十八岁,三十八岁,就不会像如今这般了。可您不同,您身边永远不会缺少……红颜易逝,何必为了这些随手可得的东西败坏了自己的声名?您许是不知晓,我年幼的时候是多么的自豪您这位舅舅的,我常听她们说起您,说您的文治武功是多么厉害,说您十岁出头就敢单枪匹马去猎熊,说您可以百步穿杨……”乐嫣正是说的伤感的时候,她许是自己都要被自己这份情真意切的劝说感动的涕泪横流,双眸泛雾。忽见皇帝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乐嫣剩下的话尽数噎在嗓子眼里。皇帝急遽隐藏神色,眉宇间微微蹙起,郑重的表示自己有在听她的话。“没你漂亮。”乐嫣素手掩面,听他这话几乎要被他气的哭了出来。二人这般一闹,险些叫后屋躺着的珍娘听见了。隔着门窗,乐嫣听见珍娘嘟哝一句:“娘子,可是侯爷回来了?”乐嫣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却被他就势攥住了那截白藕般的腕子。世间仿佛禁止了,久到乐嫣朝窗外“暧”了一声,狠狠推开他跑出去。……皇帝走了。这一走,倒是好几日再没来催促过乐嫣,没来烦过她。似乎是真将乐嫣那日的话听了进去,开始冷静下来,思考着二人间这段注定见不得人的关系。开始保持起距离。
乐嫣始终悬着的心也不知该不该松下来。这几日,便是连足不出府的乐嫣也察觉到四处的变化。京道两侧日日兵马戒严,宵禁更是提前。“说是有山匪,好些商人死于非命,禁卫营已经派人镇压过去了。这群人也是无法无天!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是以往的那等乱世!占山为王呢!”乐嫣乘坐马车往康献王府时,车夫瞧着前边闹腾,与她这般一句。当今治下,鲜少有不能打赢的仗,去年将南应打的屁滚尿流,今年南应为了谈合送了许多公主入朝,便是前车之鉴。真正经历过战争的百姓苦于战争,闻风丧胆,其他将领、天子脚下没经过战火侵袭的年轻百姓,一个个都是对朝廷有着万分的信心,恨不能多来几次这等叫他们封王拜相的机会。这场山匪,所有人都当是看个笑话罢了。以往朝廷乱,四处不安稳,实在也是抽不出来空四处剿匪,如今什么时候了?这群土匪也是真不知天高地厚!果不其然第二日便传来京师荡平山头山土匪尽数伏诛的消息,乐嫣亦是将此事当成一桩转头就忘的事。她趁着如今那人不出现,欲将选嗣子一事提上日程。……符家祖上与当年的齐侯府世代之交。可惜符家人丁稀少,等康献王符节还没长大那年,其父已逝去。乐嫣听她娘说,十三岁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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