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之后,栖霞再面对起乐嫣来,自是愧赧中带着恼恨。“当日在宫中我便与夫人说过,日后有空定要与夫人一同饮茶。不想夫人后面出了宫,一晃一月间都没寻到时日,后又听闻夫人那日与我妹妹一般遭了罪,我早想着来看望夫人。”许是有着栖霞这个恶毒蛮横的妹妹对比,只叫乐嫣觉得献嘉公主为人懂礼节又知进退,身上有真正的公主气度,她上门来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乐嫣当即笑脸相迎,将两位公主迎入府邸。好在珍娘见情况紧急人来的比预料的多许多,连忙吩咐厨房多备些菜,紧赶慢赶总算在用膳时不出差错。开头先上了五样糕点,山花糕,红枣糕,豌豆黄,莲蓉酥,豆沙糕。而后上了茶汤,茶是牡丹雪露香茶,茶汤一经泡开,便一盏盏递去给娘子们手里,淡粉的茶汤,花香中裹挟着点点雪露甘甜,香气清幽,茶意悠长。而后的几道主菜,蟠桃饭,碧涧羹,梅子紫,樱桃红,摆开琼筵,云衫侍女,倾倒美酒。简简单单的一场宴席,倒是丝毫不输那些名流琼筵。众人中不乏偷偷打量乐嫣的,观她髻云高拥,玉环坠耳,娇颜白玉无瑕尤如凝脂。对着明窗之下,眼波盈盈,举止端庄。一身雀金裘织的团锦紫苑逐花上袍,十二幅雪缎织锦裙皎然若霜明中浮着朵朵半支莲,足下丝履卷云纹高缦,显得花光倒聚,珠彩璀粲。瞧见这副娇艳欲滴我见犹怜的模样,便知小半月间朝中的风言风语并没有压垮这个女子,甚至不能叫她面上生出丝毫的憔悴惭愧来。她反倒像是一株坚韧的蒲草,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只眉眼安和朝着众人先敬了一杯茶水。“妾不惯喝酒,今日便以茶代酒,诸位请便。”语罢,微仰细颈,髻间步摇轻颤,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众人捧场间,气氛便也热络起来,义宁与乐嫣说起前几日的趣事,颇为忧心忡忡:“那日我困顿的紧,兔爷儿被我拿回家忘了放在供台上,被婢女当成不知从哪儿滚来的泥巴团子,随手丢去了外边儿。好在我第二天又捡回来了,自己重新混了水捏了个模样……陛下应当是不会发现的吧……”乐嫣心道,放心吧。他自己捏的什么货色,一碰就天女散花,他应当是心中有数的。两人说笑间,却总有不长眼的人挑着时候又来寻乐嫣的晦气。“侯夫人倒是气色甚好,本宫昨日恰巧见了淮阳侯,观他精神萎靡面色苍白,人好像瘦了许多,听说还是大病了一场,连床都下不得……”栖霞公主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灿烂天真的笑容,就像是单纯的娘子随口一说。“当真是不如侯夫人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了……”乐嫣听着她的话,边伸手扶了扶鬓间鸾簪步摇,朝着不怀好意的栖霞勾起一个艳丽夺目的笑。淮阳侯,乐嫣当真是小半月没听见这个称呼了。对这个人,她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如今再听竟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什么爱恨嗔痴全都没了。不,其实还是有些恨的,恨他浪费自己的光阴,恨他叫自己如此艰辛……可倒也没恨到诅咒他立刻去死的地步。她如今只盼着,自己往后余生这个人再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她觉得晦气。“妾听说前些时日公主在相国寺中也同淮阳侯一般受了惊吓,回来后便病的不轻?又是哪家的郎子招惹的公主如此不成?”你偏偏放着好酒好菜不吃,偏要扯说淮阳侯的病是因为我,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的病是想男人?“你……你好生放肆!”栖霞往日不是没有挤兑过乐嫣,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脾性有些软,能偶尔欺负一下的大徵贵族娘子。怎知自己今日才只说一句,就被她如此一番挤兑?当真是……当真是了不得。偏偏此时本该帮着自己的献嘉还去握着栖霞的手,劝说她。“妹妹,女官们奉劝你的话,你难不成又忘了?乐娘子是当今最看重的甥女,你我如今名分未定,一切都该小心谨慎才是……”栖霞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屈服的心,奈何不慎瞥见乐嫣一副艳光四射的模样,甚至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扭头与其她娘子说话。周遭许多人开始暗地里看栖霞的笑话来。“那位公主,往日眼睛长在天上,当真以为自己是皇后之尊了,如今瞧着,连乐娘子都不将她看在眼里呢——想来可不是?入京这般久了,若陛下真对她有心,还什么名分都没下来?”“你说,莫不是乐娘子得了什么消息?知晓她蹦跶不出什么名堂来?这才连脸面也懒得给她了?”“乐娘子义绝之事可是当今亲自判的,足可见她在当今处也有几分颜面,论着辈分可是当今的外甥女,知晓这些宫闱秘事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栖霞一听这话,只觉得胸腔一口闷气,受尽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娇纵惯了的娘子,如何能忍的来逆来顺受?她狠狠将手中的金盏掼去桌面上。“啪!”顿时金盏中酒水四溅开来,沾湿周围几人的衣裙。“你方才说本宫什么?”栖霞狠狠扬起眉毛,明明是朝着那娘子发作,眼神却直勾勾盯着乐嫣的面上。自己府中宴席,任何人出了事儿都是自己看顾不力,乐嫣当即从位置上上前,连忙命人牵制住欲动手框掌周围娘子的栖霞。“住手!这日是我府上头一回设宴,若是惹了公主心中不愉,不如回自己府中去,我这处可不是公主发作的地儿!”
这日可不像大相国寺那日,这是她的府中,她是东道主。若在自己府中受折辱,这些年乐嫣当真是白活了才是。“放肆!你一介白身,倒敢朝着本宫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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