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深邃力挺的眉眼,忽的明白过来。天子,该是怎样的天子……才是社稷之福。龙朔七年, 初秋。宣政殿中。内柱上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迦南香木雕刻的宫灯缓缓燃着。金堂玉楣之中一派庄严肃穆。京师收到一封战报,却叫朝中大乱。“报!”“十六日夜, 胡人于河谷滩进袭!丰州失守!”朝中众人知晓大徵与北胡早晚有一战, 却不知这一战如此之快。且始料未及, 胡人躲开朝廷北境兵马多处布防, 避开数十万兵马驻扎的灵州云州二处, 如此悄无声息打的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一夜间丰州失守!这是何等概念?丰州之后,便是胜州、朔州。之后, 便是……绥州!丰州至绥都, 快马加鞭也需七八日光景。如今丰州又该是如何一番模样?诸臣思及此, 不由得面色惨白。一夕之间,仿佛见到前朝末年那等胡羌南下, 尸山遍野骸骨如林, 人间炼狱之景。惊骇过后, 又是心中起疑。北胡西域王登位不过半年,自己治下内忧未平, 为何竟如此急不可耐攻打大徵?诸臣自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各有猜议。众说纷纭, 却也渐渐将矛头对准一致。“陛下, 丰州之外密林奇峰地势为阻,数百年来本朝抵御外族皆是靠着这一道天然地势屏障, 如何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叫胡人悄无声息掠过?臣以为,军中恐有叛徒!”皇帝早年在北境之中守过边关, 几州府府兵、京师调来调去也都是一些熟悉人马。这些年多少前朝奸细, 皇帝尤知晓边境图之重要,甚至连当朝四品以上将领, 只怕也得不到一张完整布防图。若真是有人通敌,怕只怕是大将。可皇帝与那些人出生入死,自是知晓那些人的秉性。皇帝目光锐利如刀,直直望着阶下众臣,他还没昏庸到因一战失守就贸然怀疑朝中大将的地步。皇帝久久未曾言语,却也眉头为皱,连连册封将军,授假节,往诸府派出鱼符调兵。一应部署如火如荼。小半月间,一道道诏书自禁中颁下,如箭一般朝四处州府发出。粮草,军医,甲胄,刀刃,每日京中都有无数兵马离去,又有无数封边关信件送入。一时间,四处风声鹤唳。……晓星渐散,天光浮动。清晨第一缕熹光照入宫楼金碧堂皇的彩绘之上。宫婢们行色匆匆,端着鎏金铜盆迈入皇后寝室。坤宁宫自从落成,皇后搬入这两月间,龙撵几乎日日驶来。皇后之盛宠,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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