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恒何尝不知她的心思,何尝不知她在哄骗自己。可她这般软化的语气,又好像给了他希望。一线希望。他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明知是假的,明治是一个陷阱,仍跌跌撞撞的朝她走了进去,朝她的陷阱里跌进去。“你说的对。”卢恒缓缓放下手中只剩一层底的汤碗,他低声道:“大不了,日后我将他视如己出罢了。”沿途颠簸,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个未知数。……龙朔七年,实乃多事之秋。旱灾、战火、天子遇刺诸王摩拳擦掌朝京城而来,如今又是南应趁火打劫趁机发兵。以往每一件都是大事,如今一次全来了,桩桩件件重重撞击着黎民百姓、诸侯世家本就动荡难安的心。秋日,这个早该霜风凄紧,红衰翠减的时节,大徵仍处于一片火深水热动荡难安中。多屡势力借机入京,朝中以承恩公为首的外戚党羽频繁动作,想方设法往宫中送信与太后暗自商议储君人选。而藩王那边早已各个摩拳擦掌,只待那一声撞钟声,顷刻间这片平安了十几载的皇城只怕又要成为追逐之场。显然,如今已是站队的最后时机,再晚许是家族就要付之一炬。臣子们中总有忍不住投诚各处的。亦想方设法往城外各处势力传送消息,早早站队。明眼人都知,如今形势混乱,叫一个被诸多势力架空的小儿皇帝上位必是江山难保。倒还不如投诚手握实权正当年岁的藩王。襄王一连几日收到京中密信,仍旧狐疑有诈,按兵不动。直到第三日,亲兵脸红筋涨的跑进营帐,来不及行礼便道:“大王!信兵来报,昨夜宫车晏驾。”宫车晏驾——襄王闻言,胸口剧烈起伏几下,面上泛起红光,眼中却尤是疑信参半。底下众臣闻言却是忍耐不住,一个个朗声高呼:“圣上驾崩!!大王还请快做决断!我们必是第一批知晓消息的,机不可失!”属下亦是纷纷附和,“北境驻兵乃是天子为秦王时的亲兵,军中多簇拥者,若是届时北境驻兵回援我等必是不敌!曹参将说得对,机不可失!望大王速做决断!”“臣等还请大王速做决断!”“臣等还请大王速做决断!”襄王纹丝不动,只沉着脸责问手下:“军师何在?”果真是个祸国妖孽不假,一个两个,如今紧要关头都寻不见人影。好在世子与卢恒昨夜连夜赶回营地,未来得及歇息便被匆匆召来主营。卢恒迎了上来,与一群劝他攻入京之人倒是不同说辞。“诸臣虎视眈眈,王爷若是无法名正言顺登上大宝,等北境兵马回援,必无退路。”襄王亦是年轻时征伐沙场的猛将,如何不知自己如今凶险?自带兵出封地,他便早无一丝退路。如今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军师可有妙计?”卢恒拱手道:“自封城起已有数日,京中多有势力左右朝局,太后党羽必早有筹谋立了储君。大王城外只略知一二,为恐有诈不如暂且先与陈氏一族合谋,先拥储君为新君,而后定天下。”之后,再慢慢削弱陈家实力,将陈伯宗兵权缓缓收回。如此,也算是名正言顺。底下人一听,当即大为阻止:“如此好时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瞧军师所言莫非是要将这给机遇拱手让人?叫大王日后屈居外戚妇人之下?”“军师未免太过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这是夺位,可不是什么过家家!晚了一步,就永失时机了!”襄王沉吟片刻,心中到底不忿。想他殷氏血脉,太祖之孙,却沦落到要同一妇人,外戚争江山不成?他沉着脸,思虑良久终究一咬牙掷下进军令。成了便是万人之上,不成,只怕要千刀万剐,遗臭万年。夜色浓稠,宛如漆墨。大雨倾盆。先前是轰隆雷声不断,而后便听着屋瓦颤抖。这场雨来的猝不及防,更宛若救星,浸湿了数地干涸寸草不生的土壤。无视黎民不顾湿漉漉的大地,淌去雨水之中。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老天终于下雨了!”随着滂沱雨水落下,隐匿着铮铮铁蹄的声响。寂寥二十载的绥都,兵戈悄然而至。苍穹黑暗, 大雨滂沱掩盖住了血腥气息,辽阔苍穹划过一只只羽箭,羽箭穿破长空。黑夜中整个皇城尽数皆是肃杀之声。豆大的雨滴砸下来, 禁卫顾不得浑身雨水, 慌张入殿。“禀报!襄王闻天子染疾, 欲入宫拜见天子!”一群臣子闻言面容煞白, 太后暗咬银牙, “他拥兵出藩已是谋逆之举,如今还想如何?藩王未得见传召, 莫非还想硬闯不成?京营万万不可放这等逆臣入京!”可她话音未落, 便又有禁卫来报:“报!襄王携部下入京!称太后与国丈欺瞒世人, 隐瞒皇帝死讯,欲篡改遗诏立临朝称政!”此话一出, 宣政殿内几位臣子惊恐万状, 眸光忍不住打量起这几日独揽朝政的太后及身后陈氏族人, 一个个窃窃私语。太后面色难看,咬牙:“皇诏在哀家手中, 真假岂容一介叛贼放肆?北衙军何在?逆臣贼子既敢独身入城, 还不能诛杀他不成!”又有人道:“不可, 万万不可!兖州驻扎的那群叛军有任何消息传出, 只怕会蜂拥而上——”朝臣中多有试探太后之意:“禁中南北衙军八千,如何也不会怕几个襄王私兵, 不若太后便将襄王宣召入宫,瞧瞧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是!”帝都驻兵重重。护卫禁中内外的禁军有两万之众。南衙宿卫京城, 北衙禁卫守卫宫禁。论理确实无需忧心一个只带千余私兵入京的藩王。奈何……太后暗将众人劝说置之不理。北衙禁军那些人只认帝王亲印, 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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