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有语言就有掩饰、回避,每个字之间的间隔都是猜测、揣摩的悬崖。无穷无尽的猜测,没有正确答案。
“我能不能爱你?“我问他。
他掐了烟说早点睡吧,明天又要搬家又要带你那个远房表妹玩,事情很多。他去洗澡,披着浴巾去了我给他留的房间。他今天第二次洗头了,他现在对味道有洁癖,应该是嫌弃大排档里的饭菜味留在头发里。我站在门口,低头看门缝,没有光漏出来。
我敲门,我说我给你吹一下头发吧。他说好,又给我开了门。他盘腿坐在床上,我举着吹风机,他软软的头发像海浪一样起起伏伏。
“戴宓是你妈那边的亲戚?那也是个高干子弟啊。“谢今朝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说。
“嗯,逢年过节会见面。其实也是在戴述和黎征华结婚后,才恢复联系的。”
“你怎么叫你亲爸亲妈叫得这么生疏。”他晃晃脑袋,头发差不多干了。
“我的案子开庭时,你有认真旁听吗?”我问他。
谢今朝回忆了一下,很诚实地摇摇头。他是作为证人、无辜的受害者、目击者出庭的,该说什么我都教过他了。他的证词说得很完美,我在被告席上有点恍惚,忘记刺向黎征华的第一刀是他下的手了。我感谢他,我一直在等那个捅黎征华第一刀的人。我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名,他不反对。他那时候还是想好好生活的,也还记得要恨我,把我送进监狱以后读大学。我的五年牢狱跟杀黎征华没有关系,那是赔给他的。
“戴述和黎征华,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送到他们信的大师那里。”我声音在抖。
我为什么在害怕,我为什么忽然学会了害怕?我把颤抖的手举到眼前,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不会害怕了。
谢今朝看我的眼神充满疑惑,他不是有小舅吗?他不该家教很好吗?他为什么不安慰我?
“我以前要看别人哭、看别人害怕才会好,不然……”我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在门口措辞了十分钟,回忆遇见谢今朝之前时刻缠绕在身上虫噬一样的酥麻冷感。但我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谢今朝往床头一靠,抽出一根烟,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下了。我脑子发热,去酒柜喝了几口烈酒再回来。我跪坐在他的床边的地上,我问他:“你觉得我该死吗?”
“我觉得你该死,你就会去死吗?”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反问。
“我死了你会过得比较好吗?“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呀,不缺钱,不缺爱做。“谢今朝摸摸自己的脸颊,他上唇有点翘,好像随时会说出揶揄的话。我站起来亲上去,我们不激烈地接吻。
他用湿润的嘴唇亲我的嘴角,鼻尖抵着我的脸,然后在我耳边低声说:“我要死在戈壁里时,是戴述的人救了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什么意思?”
谢今朝耸耸肩:“之前忘记告诉你了。”
我一直把他的生还当成天意,当成神迹。没人能活着走出戈壁。
我在床边坐下,身上忽然没有力气了。
“好啦,睡觉吧。”谢今朝踢踢我,说。我在他身边躺下,抱住他,他没有躲。关灯以后我睡着了,我以为我今晚都睡不着的。我没有梦到戴述,也没有梦到葛老师,我什么都没有梦到,醒来时还是抱着谢今朝,他看见我醒了,翻到我身上,右手摸向我的双腿之间。
“小谢,我能不能爱你?”
谢今朝这次有了回应,他哎呀了一声,抓住我的阴茎,娴熟地抚摸起来,然后坐了上去。我想躲开,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看他的脸,我忽然害怕他了。
我转头盯着房间角落的深色立柜,从上往下数第三层的抽屉里,有一对戒指。是素圈,我不知道到什么样式适合他。
专门招待游客的古街上有打银的工坊,装修恶俗,劣质音箱里放着粗糙的民谣情歌。戴宓在工坊门口停下,捏起展柜上的戒指打量,谢今朝拎着戴宓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一边,陪着她一起挑戒指,两个人嘻嘻哈哈的。
她拿戒指时心里肯定在想一个十几岁的男生,也可能是女生?八成是她这次离家出走的原因。我想像谢今朝无数次问我的那样,情情爱爱就那么重要吗?值得为它莫名其妙就跑到另一座城市吗?
从古街的人流里挤出来后,我跟戴宓说得先送你回酒店了,我要去帮小谢搬家。戴宓挽起袖子,跟谢今朝撞了撞肩膀,说要来帮忙。
谢今朝的出租屋在一个老小区,没电梯,他噔噔噔噔跑上楼,让戴宓先在门口等一会儿,他要先把少儿不宜的东西收起来,戴宓不肯等,我连忙跟在戴宓后面走进去。门口的拖鞋不止一双,都不是我的尺码。他会带人回来。
“都叫你别进来了吧?”谢今朝对拎着一只手铐皱起眉头的戴宓说。
我找来一只黑色垃圾袋打开,示意戴宓扔进来。
“干嘛啊?还能用啊。”谢今朝不满道。
“我们用不上这个。”我接着在他房间检索其他可疑的用品。他存货不少。我要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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