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索取爱和关心,永远无法填满,稍有不慎就会掀起情绪海啸将我困于黑暗,让我感到溺水一般的窒息。
威尔逊博士说过,抑郁症的治愈过程是长久的,很多患者用尽一辈子的时间和它战斗,我想我大概也不会彻底好起来了。我不想再心安理得地每个月多支出那么多钱,让您再花费额外的精力为我每天忙前忙后,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和寄生虫一样,它们带给我的负罪感远比这该死的抑郁症本身带给我的更加难受。
我离开了,很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请爸爸您不要自责,也不要过分难过。您现在还正值壮年,有机会再次结婚,生个孩子,生个健康的、而不是像我这样患上精神绝症的孩子,他或她不会像我一样在经济上拖累您、在情感上折磨您,到那时您每天只会处在其乐融融的环境中,而不必为了一个心理疾病患者焦头烂额。
亲爱的爸爸,我希望您的余生都能过得非常美满幸福,您应该尽快忘掉我,就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尽快开启新的人生。对您的生育之恩和这十五年来的养育之恩,我感激不尽,但我无以为报,唯有退出你的人生,不在您通往幸福的路上始终做个障碍物。
爱您的儿子:安德森?西莫纳。
我拿着信纸的手开始发抖,眼前的世界逐渐摇摇欲坠,令我双腿打战,头晕目眩。我扔下那封信,没来得及披上刚脱下的外套就冲出了家门,着急忙慌地将自己扔进驾驶室为车子点火后便猛踩下油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各处搜寻安德森的影子。冷汗爬满了我的额头和后背,流进了我的眼睛,我感觉不到酸痛,我那时只有一个执念,哪怕安德森去了地狱里,我也要把他给捞上来。
我不知道开了多久的车,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朝着哪个方向开,只记得我来到了离家不远处的一片空旷的马路上,那里荒无人烟,只有道路两旁伫立着的一盏盏暗淡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影子。在茫茫夜色里,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那头金色的头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他是如此的单薄和无助。
我心里一块悬着的石头瞬间落了地,却在那一刻如同激活了一座沉寂的火山,瞬间爆发出了情绪的岩浆。我把车子靠路边停下,从车里出来的时候重重地砸上了车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格外响亮的声音,引得那身影不由地回过了头。我看见安德森被我来势汹汹的样子吓得开始发抖,仿佛森林中一只听到猎枪声而受了惊的小鹿。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得可怜的小包袱,那是他出门为自己整理的行李。
他显然是被我吓到了,愣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动趟,苍白的嘴唇甚至吐露不出一个词来。我用我近乎爆发的速度狂奔向他,当我触碰到他的那一刻起,我的愤怒再也按捺不住了。我狠狠一把拽住安德森细瘦的胳膊,像老鹰抓住无处可逃的小兔子那样,根本不在意他会不会疼,我无视了安德森脸上痛苦的表情,双目里燃烧着烈火,恨不得灼烧掉我看到的一切。
“我总算找到你了。”我咬牙切齿地说,仿佛一只失了控的野兽,“听着,小伙子,大晚上你一声不响地离开家,只留下一封轻飘飘地说要跟我永别的信,这根本不是件有趣的事!你马上乖乖跟我回去,回到你该待着的地方去!”
我扭住他的胳膊,凶狠地将他拽上我的车,回家的路上,他坐在车的后座上,我透过后视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深深地低下去的脑袋,和头顶垂下来的茂密金发,我能听见他轻声的啜泣,偶尔也能看到他抬起手来抹眼泪,但他的饮泣并没有激发我的心疼和怜惜,反而是在我的愤怒上火上浇油。
我吓到他了,准确地说,连我自己都被我自己吓到了。从安德森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对他那么粗暴过。回到家后,我把车子随意往门口一停,又是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回家里。我推搡着他,将他推进我的卧室,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他的身体被我狠狠摔在了床上。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我看见他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那样往下滴落,泪水让他美丽的蓝眼睛轻微地肿了起来。
“你到底深思熟虑了什么?你准备跑到哪去?你究竟在做些什么蠢事!”我咆哮着,将他写的信拿出来甩在他脸上,纸张锋利的边缘划过了他的脸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难道你意识不到,你这么做只会让我陷入更深的痛苦吗?!我为你付出了一切,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安德森沉默着,并没有回应我的暴怒,他的哭声在我听来带着一份故作委屈的矫情,我恨他这副完全不给我回应的样子,我恨这个在我怀里长大的小生命,居然盘算着如何永远离我而去。在那一刻,我忘记了他的灵魂正在背负着一个可怕的无形病魔,只是一味冲着他发泄我的邪火。我走上前拽住他的衣领,像面对仇人那样强迫他和我对视,我叫道:“我从前对待你,实在是太过温柔了,温柔到连我自己都忘了,作为一个父亲,我还拥有惩戒你的权利!你是该好好受到一顿惩罚,以免你再犯这样的糊涂!”
他这时才摇了摇头,把那一头金黄的头发摇得扫过脸庞,嘴里轻轻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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