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资一旦到了朝廷那,便不会到达灾民手中了。” 亲往沧州段嘉诩不仅知道那些物资无法到达灾民手中,他还知道当地官吏,将朝廷下拨的赈灾物资锁在自家仓中。即使米粮、生肉在库房发烂发臭都绝不便宜那些灾民,没有银钱就活该挨饿受冻。上一世,已有一定势力的林祁,正是凭借处理了那波贪墨官吏,肃清朝堂,正式接任首辅一职。“赈灾物资无法到达灾民手中?”陈管事低呼一声,马上压低了声音:“小公子,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陈管事目光灼灼,段嘉诩眉心一跳,摇头否认。“不知道。”他就是个普通商人,既无法阻拦堤坝决堤,也无法影响朝廷官员调度,他只能尽一个普通商人之力,做一个商人能做到的事情。至于其他……段嘉诩垂眸。他无法改变,也无法制止。段嘉诩虽作出了否认,陈管事心头却是疑虑重重。“我记得小公子到学宫第二年,钟家商行因工部工匠私售工料一事卷入纷争,那时候小公子断臂求生,将一付姓男子推了出去。”“我一直不赞同小公子当时所为,觉得您心性凉薄。”“但去岁,我于酒馆饮酒时,意外从当年衙役口中得知,付姓男子入狱时已身患重疾。”“小公子,您是否提前知道这件事?”“所以当年故意让我去寻那付姓男子,让他在自己性命和妻女后半世衣食无忧中做出选择。”陈管事旧事重提,拉起了段嘉诩些许过往记忆。段嘉诩弯了弯眉,再次否认。“仅是凑巧罢了。我本就是个小人,陈叔就莫将那些高大上光环强加我身上了。”段嘉诩言罢,顺势转移话题。“汴京距沧州有段距离,陈叔还是尽快下山安排相关事宜吧。”段嘉诩提到物资运送一事,陈叔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小公子现下命我将物资送往沧州,几日后朝廷强征物资,小公子要如何应对?”“生肉、米粮、香料三者中香料价格最高,但对灾民而言,香料却远不如生肉同米粮有用,将生肉、米粮运往沧州,朝廷强征便将香料给过去。拿到香料,想来那帮官吏会相当满意。”“明白了,小公子的吩咐我现在便去办。”陈管事说罢领命往山下而去,见陈管事离开,段嘉诩转身往回走。林风掠过,一人从暗处蹿了出去。
“阿诩,凭我对你的了解,物资一事,你定还有更好的法子,为何要倒贴一批西域香料给那些贪墨官吏?”无烬蹿到段嘉诩身旁,与他一块走。“哦?”段嘉诩挑眉,趣味盎然。“你既料到朝廷会强征物资,何不先将物资上交,讨个好名声,待物资运往沧州,再命我半路劫掠,悄悄运往沧州,届时朝廷要追责、问罪都与钟家商行扯不上半点干系了。”面对无烬的质疑,段嘉诩仅是笑而不语。林祁是凭借官吏贪墨赈灾物资一事肃清朝堂的,这东西要没了官吏贪墨不了,林祁还怎么以此为由头整顿朝堂?见段嘉诩只是笑,无烬知晓自己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既没话聊,无烬干脆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筒,办起了正事。“这是永清那头的消息。”无烬将竹筒打开倒出里头纸条:“特意让人蹲守在那,每半年给你传递一次消息,看来永清那头的人对你很重要啊。”无烬将纸条递了过来,段嘉诩接过,娴熟展开。纸条上记录的是朱谨的近况。这四年来,朱谨成了声名鹊起的少年将军,身边还多了个搭档军师,许知意。在段嘉诩的记忆里,上一世的朱谨在十多岁的时候曾身陷囹圄,惨遭毒打,被迫流放。因不记得事情的具体时间,这些年来段嘉诩一直暗中盯着永清,就是为了不让朱谨重蹈覆辙。丁班屋院距山门口有段距离,段嘉诩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才回到自家屋院。推门走进去,恰见阳光透窗而入。桌案上放了个木匣,段嘉诩打开,里头的纸条映入眼帘。段嘉诩将方才无烬给她的纸条投进去,随后将木匣合上。这一世他不仅要自己好好活下去,他要他关心的、在意的人,也好好活下去。……堤坝决堤的消息在段嘉诩闻讯第二日一早传入京中。朝廷派官吏向商户征集物资,钟家商行成了第一个被强征的对象。朝廷向钟家商行征集物资的消息,同另一则消息一块传到山上,段嘉诩一听面色顿时有些不好。陈叔亲自押送物资,才出汴京城几里就摔断了腿,现下陈叔押运的物资滞留在城外破庙。上一世运往沧州的物资是段嘉诩亲自押送的,那时候他一心发国难财为陇西筹钱,在沧州遇灾民劫掠,还被人捅了一刀。这一世他并未想过露面,本想让陈叔过去,没想到陈叔一出汴京就出了意外。运送物资一事属背着朝廷的私下举动,此事事关重大,需格外谨慎。他身边可用之人本就不多,现下陈叔摔断了腿,只有无烬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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