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云的手仍被抓着,她二人都不曾回复庄雪最后一个问题,房内一时安静下去,偶有几声轻微咳嗽声,慢慢也平复了。屋内一角静静躺着一堆黯然失色的石子,看上去再寻常不过,让人无法联想它们曾经都承载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又更是困了另一个无辜之人六十年。再多腥风血雨,终也会落入尘埃。只是那心上的缺口,终是再难愈合了。 黑色符文这是一间只有一层的殿宇,殿宇后面的廊下有一个延伸出来的平台,铺了软垫可供人小憩,后院种了很多花果树,只能根据花开的种类和果实的成熟程度来判断季节,此时日光和煦,一双白衣少女正在廊下休息,一坐一卧,足不覆履,坐着那位穿着白色袜靴,另一位干脆连袜靴也没穿,一双玉足隐在裙摆之下,尚能一窥如肤白胜雪,二人皆不着粉饰,淡施颜色,坐着那位只将一半秀发随意绾在头顶,余下的任其散下,从耳后静静垂落身前,另一位卧在她的膝上,长发未绾,粉黛未施,却仍难掩卓越的姿容。坐着的女子身量要比另一位娇小一些,只见她俯身凑近不知说了句什么,惹得膝上之人咯咯笑了起来,女子也开怀起来,恰有风经过,吹落一树繁花,白色花瓣洋洋洒洒飘了起来,二人同时望去,花瓣落了她们满身,又被风吹开,只留下几片碎花眷恋地沾在发丝上,被卧着的白衣女子顺手摘下来懒懒把玩。未几,风更强劲了,树梢剧烈晃动,一束白色的花跌落枝头,恰好落在坐着那位白衣女子的怀中。女子捡起那花,欲看个仔细,眼前之景却瞬息变换,没了小屋没了花树,一道惊雷劈下,映照出女子满是血污的脸,以及万分错愕的眼神。此时她已身着玄衣,跪坐在一处破败不堪的广场之上,身上也遍是血污,最重要的是,另一位白衣女子不知所踪。几道惊雷闪过,教人看清那女子跪坐之处,竟是尸山血海,无数不辩面目的人姿态各异地堆叠在周围,弥漫着尸身特有的死气,以及死了仍旧不散的黑色煞气,和空气中的血气交织是一起,散落着女子周围,可那女子却恍若不觉,仍旧茫然地望着前方,雨滴争先恐后落下,毫不留情地鞭笞着她,而她只是木然跪着,缓缓流下两行血泪。在被血色笼罩的视线下,她终于看清,那朵跌落怀中的,乃是一朵梨花。许是方才情绪起伏过大,庄雪终是沉沉睡去,二人将其安置好,又在外面设了防护的结界,这才收拾准备前往凌云阁。慕婵一边替魏若云系着斗篷带子,一边担心:“你真的行吗?此刻刚过晌午,日头正毒着。”魏若云无奈一笑:“你我捏个诀就到了,石室内又照不到太阳,能有什么事?”“那也要慎重,你在千里荒原已然损耗了元气,如今又关乎到我们能否安然离开梦境,自然要谋划万全才行!”“放心好了,既然慕如风是未来的我,那至少说明我此去定然没事,我反倒担心你。”“倒也有理。”慕婵稍稍放心一些,又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者退一万步说,只要你安然离开,梦境消解,你我都能醒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魏若云一叠声地应下:“好好好,我自当以自保为主。”慕婵放下心来,低下头替魏若云整理斗篷下摆,魏若云忍不住看着她的侧脸,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既如此,那便去吧!”替魏若云收拾齐整,慕婵最后牵起她隐在斗篷下的手,拉着她一起并肩站在门内,侧过头来看她:“放心,我就在你身边。”慕婵眼神明亮坚定,魏若云觉得心中似有一汪清凉的泉水汇入,甘洌清甜,忙收起不小心流露的情绪,报以同样灿烂的笑容。由于不知断情崖密室的情形,二人招了传送阵法,只先传到凌云阁旭升广场。广场依旧如之前那般空旷无人,白惨惨的日头暴晒着水泥地面,日晷孤零零地伫立在广场中央,安静默然,无风吹过,四周为凌霖而打的经幡在烈日之下颓然耷拉着,满目萧索。魏若云刚落地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慕婵忙去扶她,魏若云眼前却一晃而过广场人伏满死尸的画面,她晃了晃脑袋,试图再次看清,那画面又闪了两回,尸山血海就伏在她们此刻所在的脚下,看那些人的穿戴,该是凌云阁弟子无疑。慕婵以为她被晒得难受,忙问她怎么了。“我看到凌云阁被灭门了,不知是何人所为,你我速速前往密室,一定要尽快找到姬元!”二人说着便要赶往当时密室的入口,一转身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凌云阁弟子,身上穿着新式猎妖袍,正背对着她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人是何时出现的?你我竟没有察觉?”“许是方才你有所不适,你我都被转移了注意力,故而不曾察觉。”“这弟子看着也不过刚刚筑基,就算你我都受到干扰,也不至于察觉不到一个小小弟子的踪迹。”说话间那弟子正姿态怪异地转过身来,魏若云察觉到不对,警惕地将慕婵往自己身后拉,并一直盯着那弟子的动作。那弟子转身的瞬间,便有一支冷箭自他手中射出,魏若云眼疾手快,将慕婵一推,那本该射中魏若云和慕婵的箭,便自她二人之间的空隙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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