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煮了一锅桂花莲子粥,又拈了一碟子点心,跟叶安年一起坐在院里扎起风筝来。两人一上午就扎了三只,一只蝴蝶的,一只蜻蜓的,还有一只小狗的。小狗浑身黝黑,吐着舌头,一脸傻乎乎的样子,是叶安年照着铜钱画的。“下午咱们再去村里找几个人一起做吧?”叶安年看着扎好的纸风筝,兴致愈发浓了。“大家可以做来给自家孩子玩,等上手了,多做的那些,我就放到铺子去卖。”自那次张娟带着孩子去镇上看病没多久,老叶家就分家了。叶全和吴香莲分给了老大叶成海,三人留在了叶家老宅。而二房叶成江和张娟,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月牙村,说是要去寻访名医,给小儿子看病。自此一走,再也没有回来过。如今的老叶家是人丁凋落,老两口一把年纪还得下地干活,养着那整日游手好闲的大儿子。村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远了他们。没了那些整日作妖找事的人,叶安年把做手工小玩意儿的手艺,传遍了村子,教村里的婶子夫郎、姑娘小哥儿的捏捏泥人,做做竹编的小玩物,他会定期来收,也帮着村里人多增加一些收入。所以做风筝的事,只要他一招呼,就会有一堆闲着没事的夫郎婶子凑过来学,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自己做的又不用花钱,能哄孩子玩,做多的还能交给叶安年赚点外块,一举两得了。“净想着怎么赚钱了,”江竹抬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财迷脑袋。”“不赚钱,拿什么养你和两个孩子。”叶安年停下手里的活儿,朝他笑笑。江竹也跟着笑起来,托腮看着他:“好好好,我们年年真能干。”叶安年抽走他手里的竹篾:“那你还不快帮忙。”“来了。”江竹一双好看的桃花眸眯起,拿着鱼线,把竹篾绑成圆形。 放纸鸢之后的两日, 叶安年带着大半个村的人扎起了风筝。月牙村依山傍水,杨柳茵茵,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挂着一两只颜色绚丽的风筝, 衬着那盎然的春色,俨然一处处亮丽的风景。转眼到了鸿福书院休沐的日子,福崽和丁秋难得起的比叶安年和江竹都早。蹬上鞋子就跑到院里, 看挂在房檐下的风筝去了。雨燕风筝, 是最简单基础的样式, 但叶安年扎的却比一般的燕子风筝要灵动许多, 墨色描画的翅膀和剪刀尾仿佛自烟雨中飞出的一般。竹蜻蜓的又很轻盈灵巧,翠绿的翅膀, 殷红的眼睛,一点嫩黄的背脊, 仿佛裹了一身的春意。至于小狗风筝,福崽凝神细看,又扭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脚边的铜钱。
半晌挤出一个字来:“像。”“是很像, ”丁秋蹲下来摸了摸铜钱的头,“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福崽“嘿嘿”一笑,扭头跑进屋里去叫两个赖床的大人。东屋,叶安年和江竹都已经醒了。两人裹着被子,趴在窗户边, 听两个孩子在窗根底下说话。听了一会儿, 房门就被敲响了,福崽在外头喊:“哥哥,江大哥, 你们醒了吗?起床去放风筝啦!”这下没法再躺了,叶安年应了一声, 拉着江竹从炕上爬了起来。洗漱收拾完毕后,张路已经把朝食做好了。几人围坐下来吃了饭,就拿上风筝往后山去。五个人到的时候,望月山脚下已经分散了几个正在放风筝的小孩儿,手里举着描画粗陋的风筝在空地上跑来跑去。“快呀!我们也来!”福崽抱着那只小狗风筝兴奋地跑在第一个。“慢着点,别摔跟头。”叶安年和江竹并肩走着,见状,小跑了两步追上他。“放风筝不是跑来跑去就可以的,”叶安年轻笑了一声道,“我拿着叉轮子,你举着风筝往那个方向跑,等差不多了,我喊松手你就松开。”“好!”福崽一口应下,举着风筝就跑了起来。铜钱跟在他身后,撒丫子飞奔,跑的毛都飞起来了。不过,风筝确实不是那么好放的,两人折腾了半天,福崽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气,也还是没能让风筝飞起来。另一边江竹和丁秋两人也差不多,每次都是快飞起来了,结果那调皮的雨燕就翅膀一抖,又一头栽了下来。最后,四个人都累的瘫坐在地上,张路见状拎着水壶过来,让他们喝点水润润嗓子。“是不是哥哥扎的风筝不对呀。”福崽“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抹着嘴巴道。“胡说,”叶安年伸手在他额上戳了一下,“明明是你跟我配合的不行。”“啊,江大哥……”福崽捂着自己的脑门,委屈的看了江竹一眼。江竹笑:“好,那我们就放一支给你们看看。”他说着单手一撑从地上站起身,又朝叶安年伸出手。叶安年伸手握住,被他一把拉起来,手里被塞了个叉轮子。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江竹举着酷似铜钱的小狗风筝,朝坐在旁边席地而坐的两个孩子道:“看好了,我只教一遍。”说完,就拿着风筝跑了起来。叶安年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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