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提前给他倒好了漱口的水, 还拿了甜嘴的蜜饯出来。“一口气干了,不要仔细咂摸药是什么味道。”叶安年“嗯”了一声,深呼吸, 然后端起碗一饮而尽。紧接着, 脸就皱了起来。好苦, 还是又酸又涩的那种苦味。好像黄连里面加了搅碎的生果子然后倒了一碗醋做出来的。“快漱漱口。”江竹把杯子递给他。叶安年接过来喝了一口, 咕噜了几下之后,吐在一旁的渣斗里。而后, 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甜甜的梅子。那种让人舌根发麻的酸苦味道顿时被压了下去。一连又吃了几颗,才感觉好一些。江竹递上帕子给他擦嘴, 然后问他想不想出去走走。想来,他到这里也确实没有四处逛过,直接就被江竹带到他的院子来了, 便点了点头。江竹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夹棉的披风出来,就拉着叶安年出了门。虽然眼下已经入了五月,但山上有风,比平地上温度要低一些,多备件衣服是必要的。出了壹舍小院, 穿过月洞门, 两人就又来到了书斋后面的那座大园子。圆月形的水潭清澈见底,潭中水草丛生,几尾红色的锦鲤在潭中穿梭嬉戏, 蜿蜒盘绕的曲桥连通着八角凉亭。江竹却没有带着他上桥,两人自右手边沿着水潭边上的小路慢慢走着。不多时, 就走到了一处花圃旁边,叶安年又看到了熟悉的月洞门。江竹带着他拐进去,里面是一座三层的小阁楼。那阁楼上挂着牌匾,上书“栖云阁”三个字。不同于江竹的壹舍,这座院里布置的十分简单,一眼就能望个分明。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直通小阁楼,鹅卵石小路的左右两边都用竹篱笆围了起来,是几亩种满了草药的药田。“这里是老头子住的地方。”江竹道,“他平时几乎都在这里,你要是闲的无聊,可以来找他下棋。”叶安年没有回应,却是盯着江竹看。江竹被他盯的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怎么了么?”叶安年摇摇头,唇角勾了勾:“我以为你是真不喜欢他。”江竹愣了一下,随即“切”了一声:“我是烦他,但他不是喜欢你么。”“老东西虽然讨人厌,但身上好东西不少,他既然喜欢你,你就多来呗,把他藏的宝贝都骗过来。”“嗯。”叶安年应道。
他也不戳破,被江竹领着在小院里转了一圈,两人就离开了。前面又是同样的月洞门,门楣上刻了“草药堂”三个字,是供弟子们学习医术的地方。再继续走,就看到了通往前院的小路,一共两条。位于整座院子的中轴线上,立了个影壁墙,上面是画的云景山水,简单大气。而通往前院的小路,就分布于影壁墙的左右两侧。这会儿白鹤斋的弟子们都在上课,郎朗的读书声传出去很远。书斋前面就是宽阔的场院,每天清晨的时候,这些弟子都会在场院里练功练剑,这会儿外面空无一人。两人没做停留,沿着水潭边的小路继续向前。没多久,就看到了白鹤斋弟子们的宿舍,在月洞门上刻着“舍院”二字。“如今住在这里的弟子,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一百七八十人。”江竹介绍。叶安年往里看了一眼,见里面全是错落有致的二层、三层小竹楼,看样子确实能住不少人。再往前是连水居,子妤和子末住的地方。两座二层小楼相对而立,中央是一个人工修缮的小池塘,池塘边堆叠着一座小型的假山造景,两边是对仗工整的花坛,布局规矩而整齐。沿着水潭走了一圈,两人又回了壹舍。他们逛了这半天下来,其实还有后山的药圃没去,但叶安年走的有点累了,只能改天再说。想起还有给家里的信没写,叶安年拐去了书房,江竹赖在旁边给他磨墨。这次见面之后,他总觉得江竹变得比以前粘人了许多。“下午带你去镇上逛逛,白云镇有好多新鲜玩意儿,是甜水镇那边没有的。”江竹道。叶安年手上的笔顿了一下:“这时候下山不好吧。我让柳卓扑了个空,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放心,卫之淮那狗东西应该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柳卓办砸了这件事,卫之淮也不会再派他过来。”“那好吧。”想着自己既然短时间内回不去,可以买点东西给两个孩子,到时候让张路一起带回去。没多久,就有个穿着校服的小弟子跑来找江竹了,说是子妤那边有斋里的事找江竹商量。叶安年的信才写了一封,有他在旁边捣乱反倒写的慢,正好把人赶走了。房间顿时清静下来,叶安年一口气把信都写完,江竹还没有回来,他闲着无聊,就随手拿了江竹放在桌上的书来看,大多是各种医书,还有一些名医的脉案之类。翻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叶安年正要把手上的书册合上,余光却瞥见一个让他无法忽视的词“内热而外寒”。他心头一跳,把这张夹在书里的纸单独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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