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想要一口楠木棺材,让我给他摆一大桌子的贡品,一定要有好酒,烧大把大把的纸钱,不然到了下面,还得受穷。”叶安年安静的听着,认真道:“那咱们要不要多准备些贡品和烧纸……”江竹却摇了摇头:“他是逗我的。那时他才收了我没多久,总喜欢逗我玩。”“他总是说自己喜欢人多,喜欢热闹,喜欢大把大把的银子,也喜欢各种好酒。但其实,只有喜欢酒是真的。”“不过,自那次因为喝酒,被卫之淮算计之后,他就再也没喝过了。随身带着的酒葫芦里装的都是药茶。”“那你……”叶安年看向他,“还怪他么?”江竹没有回答,低下头的瞬间,散落下来的碎发被山风拂起。“怪过他。但后来想想,即便他没有喝酒误事,想必卫之淮也有别的法子算计我。被卫之淮盯上的人一开始就是我,说不定,是我连累了别人呢。”叶安年抿了抿唇,握住他的手。江竹用力回握了一下,朝叶安年笑了:“我没事。”“老头子以前最喜欢的说的一句话就是,自己做过的事,要自己承担后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想来,他已经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承担了这个后果,就够了。” 宫宴之后的日子, 总算平静下来。院子里的南天竹都被砍了去,叶安年想来想去,决定在院子的一边种菜, 一边种花,再挖个小池塘,养几只鸭子。江竹对此十分赞同。说干就干, 两人闲下来的时候, 就去院里翻翻地, 就当锻炼身体了。转眼入了七月,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起来,宫里却派人给白鹤斋送了封请帖。说是老皇帝身体好转, 办了场宫宴,请江竹和叶安年进宫一聚。这个时候请他们进宫, 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叶安年甚至怀疑这封请帖是不是卫之淮逼着老皇帝写的。毕竟,他们都知道,老皇帝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不可能好转,回光返照还差不多。“怎么办?”叶安年看完了请帖,问江竹道。江竹盯着请帖上的字,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副场景,总让我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想来, 当初谢逍公赴宴, 恐怕也是这样的情形。“那……”“去。”江竹道,“我自己去吧,你就在斋里等我好了。”叶安年却皱了眉:“不行, 要去就一起去。”
他态度坚决,江竹知道自己拗不过, 只好答应了。事情定下,第二日两人就一起进宫赴宴去了。老皇帝的宴席设在了御花园,正是春暖花开之日,园里各种花卉争奇斗艳,五颜六色的吵人眼睛。两人一进宫就有小太监引路,将他们送到御花园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御花园假山林立,小路蜿蜒曲折,不少身穿粉色蓝色纱衣的宫女端着托盘来回穿梭。叶安年和江竹沿着小路找到了宴席所在的位置,又有宫女领着他们在对应的席位上坐下。两人来的早了些,此时排列讲究的席位上还空了大半,只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和少年落了座,看位置应该是老皇帝的其他几个子女。不过时,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卫之淮和被封为淮安王的二皇子卫秉哲先后入座,然后是一位长相端正,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江竹伏在叶安年耳边低声告诉他:“那就是大皇子,如今的定远王,卫泓辉。”叶安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人一番,点了点头。说话间,下面的席位几乎都坐满了。叶安年正想着什么时侯开席,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首领太监,手里拿着拂尘走了进来。他将手里的拂尘一甩,尖声喊道:“皇上驾到!”顿时,下面席位上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叶安年瞥了一眼身边的江竹,见他也跟着众人一起行一跪三叩礼,便跟着有样学样。“都是自家人,都起来吧。”忽听得一道低沉苍老的男声响起,衣袖被江竹拉了一下,叶安年才跟着起身。待到重新坐回席位上,他才瞥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主位落座。可能是久病的缘故,那道身影瘦得有些单薄,头上的旒冕微微摇晃,显得有些摇摇欲坠。“朕病了许久,这几日才觉得有所好转,叫大家担心了。”“这几日经御医调理用药,朕这身子已经好多了,又逢朕的两位儿子凯旋回京,便把大家都请来热闹热闹。”“大家不要拘束,江声晚是朕的师侄也不算外人,听朕的师弟说他娶了夫郎,早就想见见,今日便请他们两个都来了。”“旁的朕也不多啰嗦,开宴吧。”他的话音一落,立时便有衣着艳丽的舞姬抱着琵琶上场,丝竹管弦之声悠悠响起。歌女歌声悠扬,舞女翩翩起舞,穿着粉蓝两色宫装的宫女端着盛菜的托盘如流水一般穿梭在各个席位之间。叶安年和江竹两人的面前很快就摆上了两盘样式精致的菜肴。但叶安年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里,他微微坐直身体,借着江竹的遮挡,一个劲去瞥坐在上位的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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