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所爱之人。青色的雾影彻底消失于天地,属于孟扶光的人生,已经再无遗憾。云麓府千里之外的一处洞天福地。刚稍微稳定了一些自己伤势的奚青渡,却猛地一边脸色,恢复一些气势的脸,瞬间又变得惨白。他猛地又吐出一口鲜血,意识到原因后,他便急忙掐了个法诀,追溯自己放出去那道护体龙息,可惜却已经寻不到踪迹。“怎会如此?”奚青渡心头大惊,又急忙感应被自己用龙息蕴养了千年的那抹残魂。……也失去了踪迹。那灵魂碎片,消散了……可是就算和安九的身体融合不了,也不该会消散啊?为什么会消散?还连带的吞噬了他的龙息?奚青渡并非愚笨之人,他将两者情况结合,再往细微处深想一番,很快便猜出了大致的结果——他那事事运筹帷幄的老师做的!想通的一瞬间,奚青渡目眦欲裂,他双目同红,神情癫狂,面上时而似笑非笑,时而悲恸大哭。“扶光……孟扶光……”他喃喃自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奚青渡捂着脸,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大喊起来,“你对我如此心狠!你真狠!”明明知道,这一千年来,他的执念只是要再见他一面……可是孟扶光,他便是最后一面,也不肯与他相见……而另一边,散落的镜子碎片,皆是已经找到了它们命定的宿主——安云歌要操办安世荣和李培兰的后事,忙得脚不沾地,连家都没来得及回,镜子碎片落到他身上时,他还以为只是纸钱燃烧后,溅起来的,带着火星的纸灰。雪念是追着安云歌,才来到云麓府的,他对这里不熟悉,只能跟紧安云歌,见他为双亲操办后事,忙得脚不沾地,便随便找了一处客栈,作为暂时落脚之处。镜子碎片找到他时,他正闭目打坐,碎片无声无息落在他身上,融进他身体里,没有引起他丝毫注意。司玄夜和韩柊倒是知道自己身体里融合了什么,但他们自视体内,却什么也找不到,便也只好,暂时将这事儿放一放。林静渊上半夜从安九的房间离开后,夜行千里,回到了那个成为他心魔的地方,又从芥子空间里拿出珍藏多年的酒酿,喝的半醉半醒时,被一片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碎片撞进了胸膛。他低头寻找了片刻,没发现异常,便当自己喝多了眼花,也没再多想。六个人,谁也没意识到,时光的马车正势不可挡的冲撞向他们,谁也没有防备的,便被车轮卷进了历史的洪流中。
……安九从意识体被纠缠厮磨的困顿里猛地睁开眼,身体并没有感觉不适,就是神识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先前那些好像是在水中沉浮,又像是云中飘摇的荒唐快感褪去,安九才逐渐回过味儿来……比起身体上的结合,那种更强烈的感觉,应该来自神识双修。那自己现在,还在识海里吗?他四下打量,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满目纯白的地方。但下一刻,他便见那白色褪去,自己站在了一条奇怪的街道上,身边来来往往,全是行色匆匆的路人。那些路人也很奇怪,他们像是被水汽浸湿的水墨画般,看不清具体无关,身体的轮廓也像是笔触湿水,线条毛了边儿似的,模模糊糊的,没个实在感。色彩上也显得寡淡,所有人都像褪色的旧人像,诡异又苍白。而且,他们真的走得很快,就那么沉默无声的,快速与他擦肩而过。安九走了几步,就不敢再动了,他像一颗激流中的顽石,任凭身边的水流,快速冲刷而过,他自巍然不动,只看向那逆流前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安九眼里出现一抹浓墨重彩的颜色——一袭青衣的男子,撑着伞朝他走来。他虽然也与其他人一样,也是‘顺流而下’的,但他的速度,明显比周围人都慢上许多。他显得与周围的一切那般格格不入,倒是感觉和安九一样。安九瞬间感觉,好像在这个奇怪的地方,等到了一个同类一般。安九待在原地,静静等着那青衣人走近,他想过,青衣人或许会直接与他擦肩而过,或者青衣人也会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他或许会转头与自己相视一笑,也或许会直接忽略他的存在。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清人进直直冲他而来,直到到了安九面前,他才微微抬起伞面,露出那张之前一直被纸伞遮挡的脸……那人拥有一张与安九八分相似的面容,却俊美得不似真人。安九惊讶得微微长大了嘴,明明感觉已经有什么话到了嘴,却又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人朝他勾了勾唇,安九只觉得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人和物全都是已经彻底晕了墨的水墨画……天地间,好像只剩眼前这人勾魂夺魄的笑颜,迷得安九根本移不开眼。这还是安九遇到过的,唯二让他,看一眼都觉得目眩神迷的人,在这等颜值的人面前,安九一向没什么自制力。眼前的青衣青年朝安九笑完,趁他还没回过神来,突然伸手拽了一下安九的胳膊,将人拽进怀里,两人立马朝着同一个方向倒去。……真的天旋地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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