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虫忍不住开口抢话,声音是从秦延身后那堆虫中传出来的:“真的有这种东西?那是什么?”这个问题本来不该他问的。会议室里有那么多的领导虫,怎么都轮不到他说话。这样不懂规矩的雌虫是可以直接拖出去的。但是现在没虫关心这些普通的规矩。而是都在屏住呼吸等秦延吐露那个东西。那是什么?雄虫一句话可以让他们上天堂。一句话也可以让他们下地狱。雄虫似乎轻笑了一下,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投来一撇,里面有嘲笑又有怜悯。嘲笑他们的愚蠢。又可怜他们的愚蠢。于是决定点化他们。神明说:“为什么没有呢,已经告诉你们了,它叫——欲望。”“欲望……是什么?”福斯特先开口。欲望这个词,对于大多数的雌虫来说,极为陌生。因为雌虫的一生,是被设定好的一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基本决定了一生的走向。普通种要么进军团用命搏一个出头的机会,当然仍比不过高等种,但如果能活下来就比别的普通种好。要么进入社会成为耗材,小心翼翼存钱约会一名阁下,但是大多时候不可能成功。去医院领稀释过后的雄虫荷尔蒙素,勉强对付一下精神暴乱。运气好可以科技授精,也许能生下一只没有优势的虫崽,重复这样的命运。高等种的命运好一些,进入学校接受完整的教育,进入军团成为一名服从命令的军官,进入婚姻成为一名乖顺的雌夫。他们人生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服从。只有贵族们这些特权种的命运,截然不同。可是整个虫族又有多少贵族呢?在座的几百个雌虫,已经是虫族的顶层执政集团,没有一只中等种。但是贵族身份的虫又有多少呢?不算秦延,不超过十个。雌虫们的身体是帝国的尖刀,是雄虫的玩具,是繁衍虫崽的容器。至于思想。他们没有思想。服从不就好了吗?所以欲望是什么呢?秦延沉思了一下,他在琢磨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表述方式才合适。秦延道:“欲望是一种本能。”福斯特不依不饶地追问:“本能是什么?”秦延:……本能就是饿了吃饭,困了睡觉,该拉就拉。但是这样说起来不够高级,不够抽象,容易被杠。
秦延开始做谜语虫:“本能是决定了你为什么是你的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懂得都懂。没办法解释就开始故弄玄虚。但是很明显,这群雌虫都被秦延唬住了。他们的眼睛神采奕奕,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秦延,眼里满是崇拜。文斯·瓦特眼里染上笑意,他知道秦延耍小聪明。但是。说得很好。福斯特直直看着秦延,头微微侧了一下,似乎仍有些不解,但是没再追问。议长眯起眼睛,细细咂摸秦延刚刚的话。作为一个天天靠嘴皮子功夫混的虫,议长觉得秦延说得很好听。但其实什么东西都没说。反倒把问题抛回去了。这只雄虫,不简单。 模仿突然,有只雌虫开口问:“阁下,您的意思是说,对这些片段产生的欲望本能,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东西,我们应该怎样才能拥有它?”发问的虫是反对派的雌虫。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延,眼里满是求知的渴望。这话一出,众虫目光灼灼看向秦延,期待他能够告诉他们。他们到底应该如何做?秦延对上众雌虫的眼睛,不小心与他对视上的雌虫都一怔。然后目光躲闪,不敢坦然地看过来。雄虫的瞳孔像是黑曜石,璀璨夺目。又像是黑洞,要把虫的灵魂都吸进去。但当秦延把视线挪开,被扫视到的雌虫,又忍不住用眼睛追着他跑。秦延食指轻轻敲击麦克风的底座,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议长饶有兴致地看着秦延,想看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说头。这种问具体办法的问题最难回答。不是三言两语、偷换概念就能敷衍过去的事情。议长以前碰到这种问题,都是把话题甩给下一个发言的虫。福斯特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延,这只雌虫把他想追问的问题问出来了。如果有行之有效的方法,那么这个东西就是可以通过训练获得。那它就是可以复制的。可以复制就意味着可以更好的传播与应用。这对于所有的雌虫来说,都将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对于秦延来说,其实这只雌虫问得问题很简单。回答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他们对雄虫产生感情,就会有欲望的产生。这种情绪上的,能引发脑部神经元波动的欲望反应。而不是荷尔蒙素引发的机械欲望反应。但是雌虫很难对雄虫产生感情,虫族的基础教育当中,没有爱这个概念。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