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茵眨了眨眼睛,参悟不透。石榴花,多子多福,寓意幸福美满,是这后宫中妃嫔翘首以盼的事物。姑娘初时不懂,可喜欢上太子殿下那年便也开始钟情这石榴花。采茵知道,姑娘是想与太子有个美好的结局。只是如今,瞧着南墙撞得差不多了,有掉头之向。采茵是打心底里高兴。沈灵书换好了衣裳,对镜整理裙摆,余光瞥过,菱花镜中后柜子旁立着一把紫竹伞。她想起这几日要去长亭侯府一趟,要备谢礼,便问采茵:“妆奁盒子下珍宝箱中还剩多少银票?”“还剩不到五十两了。”锦盒内,几张破旧的纸票并着几锭碎金子安静的躺着。扬州那边一直是外祖母房中吴妈妈打理着沈灵书母亲王家二房这一脉的财产,知道她在宫中打点地方众多,开销甚大,每个月月初吴妈妈都会寄钱到上京周掌柜那里,由采茵出宫去取。今日是七月十日,还剩二十天,她们身上就只有不到五十两了。母亲嫁给父亲前是商人出身,她自幼便知道自己家很有钱,即便没有镇国将军府的家当,也十分有钱。她吃穿用度虽娇惯了些,却也达不到铺张奢靡的程度。可这银子都花哪去了?沈灵书想起,月前大公主生辰,她曾命采茵出宫斥资重金打造了一顶金累丝镶东珠桂冠作为贺礼,大公主陆月菱与陆执乃双生胎,那日也是陆执的生辰。她如愿的借着给公主准备生辰贺礼的幌子,给东宫也备了一份贺礼——前朝名家徐灿子的遗迹玉翠松鹿同春图,一双白玉双耳龙衔环镇纸,,一大盒东周产的名贵东珠,她甚至怕不够又塞了几块水头极好的翡翠,还有吴妈妈给她寄来的蜀锦衣料,她挑了六匹颜色雅致的雨丝棉。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昂贵不菲,带着她初闻情动的少女心意和痴心。主仆两人对视着干瞪眼。半晌,沈灵书斩钉截铁一句:“去东宫。” 东宫殿外雨未停,仍旧下得缠绵,偶有斜风拂过,带着沁人的凉意。主仆二人撑着一柄油纸伞,顺着御花园一路往东而行。行至朱红高墙处,采茵上门前去禀明来意,便有宫人进去通报,二人在殿外等了会儿便听见里边宫人传召:“县主请。”沈灵书踏上廊阶,望着眼前的一草一木,山水雕砌,是她从前那样期盼的地方。记得那时候她刚学会做糕点,在小厨房一待就是半天,借着给各宫送糕点的机会送到东宫一份,隔日却在东宫外看见宫女拿着糕点,弃如敝履喂给墙角下的野猫儿。如今再走过这里,竟也觉得,仅仅是山水景色好,那个人却不好。陆执负手立在廊下,一身天水碧色锦袍,墨发高束白冠,鼻梁如挺,眸光如炬,雨丝绵绵,落下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将那张俊美的脸衬得清冷疏离。沈灵书走到他身前,弯身行礼:“臣女感激殿下今日维护之恩,特来拜谢。”陆执摆手:“起。”“进屋坐。”他招呼道。沈灵书脚底下没动,语气细而轻缓,恪守礼节:“臣女不敢污了殿下清誉,还是站在外面,一目了然的好。”陆执凝神看着她,总觉得小姑娘好似和从前不一样了。其实她从前什么样,他也多有留意。当年于假山下救她不过是偿还未能参战的愧疚。四年前那场战役,他请命随兵出征,父皇不允。大邺虽胜,却赢得惨烈,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身为主帅的沈琮自然无命归来。早年间沈琮尚未戍边在京中任职时,还是太子是老师。沈琮为人刚正,兵法又好,一手长枪更是耍得出神入化。陆执总是在黄昏时分见到沈琮极目远眺北方,他知道,沈琮是在望被咸绒族夺走的漠北九州。老师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若是有生之年能看见漠北九州重回大邺国土,身死也无憾。”少时启蒙,晨更练剑,夜里赤膊,一刀一剑,他这一身本领皆为沈琮亲授。陆执很尊崇并敬重沈将军。若他去,父皇的援兵应该早早就会到,天皇坑不会死那么多人,或许沈琮将军和其夫人也能活命。只是他不愿这随手为之的举动,让小姑娘误会,耽误她一生。遂每每冷眼避之,望她知难而退。风雨欲聚,雨水挟裹着暗香浮动,将二人环绕。陆执从回忆中醒神,鼻尖不知何时萦绕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和那旖旎梦境中惹他情动时一模一样。眼前人垂着眸,陆执只能瞧见她雪白的脖颈,呼吸起伏间轻轻耸动,他眸色深邃了几分。只是不知何时,这份望她知难而退的心思好像有了细微变化。皇后殿中解围,他承认存了私心,那日夜宴曹澜私下赠伞,他看着不舒服。若有风雨,何故别的男人替她遮挡?沈灵书咳了两声,纤弱的身子似雨中摇曳的水仙花,单薄无依。站在这怪冷的,她脚下有点凉,她有点后悔没进去说话。她又等了一会儿,给了太子说话的时间,可他没说话。她思忖着来意,想着道谢也道完了,缓声开口:“月前殿下生辰臣女曾送了一些物件,臣女前思后想,有些东西越了规矩,失了分寸,于殿下和我都不太合适。”她仰起头,杏眸含着笑意,眉眼温婉:“殿下可否将东西还给臣女?”
怕陆执不悦,她急忙补了句:“殿下向来喜欢字画,臣女只要那一盒东珠翡翠和雨丝棉就好了。”陆执未曾想她今日还有这一出,脑海里思索片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他当时未曾在意,也压根不记得她送了什么。太子转头吩咐:“去取。”凌霄领命,冒雨去了库房。过了会儿,凌霄抱着东西走到两人面前。沈灵书示意身后采茵接下。心石落定,沈灵书心中长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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