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辨不清是真是假。可在看到剑身的一刹那,她猛然惊醒。肯定是了。她倏地抬眸。胥康手执长剑,周身萧杀肃穆,似有寒气裹挟,幽深瞳孔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就连一起一伏的轻浅呼吸,似乎都沾染了血腥之气。他要杀她。两人目光对视。生死攸关的时刻,柳烟钰的眼神依旧淡淡的。不是不怕,只是人生一世,总有一死,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她平生所愿是青灯古佛过一生,如行尸走肉般被人摆布而嫁到太子府,比死其实也强不了多少。有那么一瞬,她似乎是松了口气。死也罢,生也罢。就这样吧。阴曹地府,未必就比这凉薄的人间差。她眼神半丝也不逃避,静静看着胥康。要杀便杀,一切随你。这份淡然与冷静,是胥康此前从未见过的。他的长剑斩杀过敌国将领、削掉过背叛自己近侍的脑袋,如猛兽的利齿,起码吞噬过上百人的性命。每个将要逝去的生命,眼睛里都沾染着或多或少的恐惧、悚然,抑或是不甘。唯有柳烟钰,从容自若,泰然处之。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屋内的其他三人大气不敢喘,像木偶般静止。生怕传出一丁点的动静,便会遭受到波及。他们都感受到了胥康身上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的杀气。且是攻击力十足的。曾泽安上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在胥康十二岁那年,那次胥康狩猎落单,皇后娘娘竟命人找来几头饥肠辘辘的猛虎,目标准确地攻他而去。彼时曾泽安刚赶到,但离着胥康尚有几十米远,猛虎已然靠近胥康,他心急如焚,只恨自己手臂不够长。却见少年眼神嗜血,拔剑相向。几起几落之后,少年满身是血,脚边横陈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野兽。他震惊当场。那一刻,他在心里断言。胥康,定是未来的天子。唰地一声。长剑入鞘,屋内响起胥康低缓不辨喜怒的声音。“孩子是我的!”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张太医和凝儿都听呆了。曾泽安不愧是在皇宫里混迹多年,他飞快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跪下:“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张太医似大梦初醒,拂拂衣摆跟着跪下:“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慢半拍的凝儿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傻呆呆地跪坐地上。胥康眉目冷淡地看着张太医,“太子妃刚刚晕倒,胎儿无恙吧?孤昨日梦到长剑,刚才故意梦境再现。这是不是意味着太子妃这胎会是儿子?”一句话,算是给自己刚才拔剑的解释。民间的确有这样一种说法,若是男子做梦梦到长剑,则有孕的妻子会生下男孩儿。张太医哪敢质疑太子的梦,他表情虔诚,点头如捣蒜:“是,是,太子妃胎象稳固,定会顺顺利利生下个小世子。”打发走张太医,胥康一个冰冷的眼神,曾泽安心领神会,连拖带拽地把凝儿给拉了出去。门吱呀阖上。躺在床榻之上的柳烟钰慢慢坐了起来。脸色依然苍白,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乏。她坐直了,偏头,静静看向胥康。
他知道他刚才在说什么吗?他分明起了杀意也马上要付诸于行动,却在最后关头撤了回去。胥康眸中冷意不减,右手伸出,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音色冰冷:“说,是谁派你来的?孽障的父亲是谁?”心思转圜之间,他咽下屈辱吞下愤怒,和着血泪认下她肚中的孩子。绿帽子不能随便戴,要戴,也要戴个明白。常年习武,他指腹粗粝,尚未使力,她纤颈便出现了淡紫色的印痕,她呼吸不畅,红润的嘴唇不由自主张开。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呈现出窒息而痛苦的表情。他手下无任何松动,毫无怜香惜玉之举。柳烟钰使劲闭了下眼,拼命从齿缝里挤出句:“无,无人,指使我。孩,孩子父亲,已死。”胥康蓦地松手。柳烟钰大口大口呼吸。“不是皇后派你来的?”柳烟钰坚定摇头:“不是。”“秦大人或者秦夫人呢?”她还是摇头,“都不是。”接连咳嗽两声,她道,“殿下且放心,没有任何人指派我,我能来,只是一纸圣旨的原因。关于怀孕,不管殿下信不信,我也是刚刚知道。若是早就知情,我定会提前说明,绝不会似今天这般嫁过来。”她低垂着脑袋,站在胥康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柔细白润的长颈。他移开眼。就听她继续说道:“我和孩子父亲只不过是一面之缘,机缘巧合同宿一晚。之后听闻他已病逝。事已至此,我认打认罚,听由殿下处置。”那晚的男子,她印象不多。她不想追究男子的身份,也不想去找寻他人在哪里。事情揭过便是揭过,她不想再提。既然她自己不想再提,跟胥康说人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妨碍。孩子?实属意外。她是医者,自然知道怀孕意味着什么。可她月事向来不规律,近些日子月事没来,她便以为和往常一样,是紊乱而已。压根没往怀孕那儿想。现在得知怀孕,心里五味杂陈的。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都没办法生下他。胥康在屋内踱了两步,“你最好说得是真话!”“是真的。”“不管真假,从这一刻起,这个孩子是我的,”胥康语带威胁,“在任何人面前,你都要记住,这个孩子是我的。”绿帽子还需要抢着戴?柳烟钰略有些不解地抬头。尝试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若是杀了她,会有什么坏的后果吗?皇上会不喜?认下这个孩子会有什么好处吗?难道是以假乱真,保住太子之位?她头脑昏沉,轻轻“嗯”了声,“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听殿下的。”绿帽子这种东西,他愿戴就戴吧。又不是她强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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